话音刚落,王泽便毫不犹豫地率先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液。
要知道,此时此刻的王泽尽管并无多少实权可言(毕竟县令早已逃之夭夭),而且整座城池内几乎所有的权力都已落入各个世家大族手中掌控。
可无论如何,王泽好歹也算是北平邑的长史,总归身上还顶着那么一点儿官职头衔。
自从县令跑路之后,从名义上来说,他已然成为北平邑地位最为尊崇的官员了。
正因为如此缘故,那些世家大族的族长们或多或少都会卖给他几分薄面,特意请他端坐于宴席的主位之上以示敬重之意。
眼见着王泽主动敬酒,在座其他人士亦纷纷效仿,满脸笑容地一同站起身来,高举各自手中的酒杯,紧接着便是一阵豪爽干脆的干杯声响起,所有人皆痛快淋漓地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待得众人重新归坐,原本热闹非凡的场面竟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此时此刻,整个场面异常安静,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没有一个人愿意首先打破这份沉默,因为谁都清楚,投降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一件光彩的事。
王泽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中的微妙变化。
显然,大家都在等待着他这位长史站出来说话。
王泽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道:诸位想必已经知晓并州军开出的条件了吧?那么现在,请各位畅所欲言,谈谈对于此事的看法与意见吧!
话音刚落,原本鸦雀无声的宴席间顿时骚动起来,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些来自北平邑以及周边数个县城的权贵们,彼此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
他们一边低声议论着,一边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试图从对方的表情和语气中捕捉到一丝线索,以便更好地揣度他人的心思,并为即将到来的发言做好充分准备。
毕竟,在座的无一不是老油条,自然懂得如何在这种场合下谨言慎行,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就这样,经过漫长而又紧张的等待之后,大堂里的嘈杂声逐渐平息下来。
此时,绝大多数人心中其实已有定论。
面对生死存亡关头,没有人甘愿坐以待毙,更不想落得个身首异处、满门抄斩的下场。
“长史,并州军开出的条件,大部分咱们都能够勉强接受,但有一点实在让人难以抉择啊——迁居至晋阳一事,您看是否还有商量余地呢?”
阎家家主霍然起身,目光如炬地直视着王泽,沉声发问。
他这一番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王泽,原本嘈杂喧闹的厅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众所周知,在当今之世,人们普遍认为背井离乡会使人身份低微、备受轻视。
而故乡则根基一般难以割舍。
一旦离开熟悉的家园,不仅意味着失去原有的社会地位与人脉资源,更可能丧失既得利益与优势地位。
面对如此困境,那些土生土长且根基深厚的地方豪族们又该如何自处?
毕竟,对他们而言,金钱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只要赖以生存的土地仍归自己掌控,只要当地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依然稳固,即使遭遇挫折也无妨,因为他们完全有能力东山再起,并再度积聚起巨额财富。
如果被迫迁至晋阳,情况恐怕就大不相同了。
那里将成为一片陌生之地,他们将彻底沦为被严密监控的对象,直至生命尽头。
想到此处,众人心头不禁涌起一阵寒意。
王泽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道:“并州军其态度异常决绝,显然笃定我方不敢轻易抵抗,故而方才胆敢狮子大开口,提出这般苛刻条件!”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拍桌声骤然响起,震得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震。
只见一名披甲、满脸怒容的壮汉霍然起身,他瞪大双眼,口中愤愤不平地怒吼着:“哼!这分明就是将咱们逼入绝境!”
话音未落,周围其他几人亦随声附和起来,一时间群情激愤,场面颇为混乱。
一直端坐于那位壮汉身旁的老者猛地伸出手,用力拉住自家儿子的胳膊,并低声呵斥道:“瑜儿,住口!如此无礼失态之举,成何体统!还不快给老夫坐下!”
被称为“瑜儿”的男子虽心有不甘,但见父亲动怒,终究不敢再行造次,只得悻悻然重新落座。
待情绪稍稍平复后,陈瑜再次抬起头,满脸怨怼地看向自己的父亲,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恨与不满质问道:“爹,您看看这并州军开出的条件,他们明摆着就是想要置我陈家于死地呀!七成家财上缴不说,连半数田产都得拱手相让;不仅如此,还要命咱家族嫡系亲眷尽数迁往晋阳,只留那些旁系子孙留守故土。这算哪门子道理?长此以往,这大片沃土岂不成了他人之物?更可恶的是,他们竟然还妄图指使咱家出兵攻打高柳县城,这不等于是逼着我们去当乱臣贼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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