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同意,并未让阮·梅的表情有任何变化,仿佛这本就是她精密计算中,唯一的结果。
她只是侧过身,为陆沉让开了通往禁闭舱段更深处的道路。
“德谬歌的原始意志虽然被压制,但它与翁法罗斯这个模拟世界的底层构架是相连的。”
陆沉顺着阮·梅的思路往下说。
“我的侵蚀权能,本质上也是一种数据层面的修改能力。
理论上,我可以将属于‘律者’的那部分数据,从我的‘人格’数据包里剪切出来,然后粘贴到德谬歌那个空白的‘硬盘’里。”
“不只是理论上。”阮·梅纠正了他,“是技术上完全可行。”
她调出了另一块全息屏幕,上面是翁法罗斯世界的完整数据拓扑图。
无数光线构成的网络错综复杂,而在整个网络的最核心,有一个几乎无法被观测到的,微小的灰色奇点。
“这就是德谬歌沉睡的地方。”
阮·梅指着那个奇点。
“它就像是系统的‘安全模式’,在你的意识接管翁法罗斯之后,它就自我封锁了。
我们要做的是,创造一个绝对纯净的‘手术环境’,然后由你亲自主刀,完成这场意识层面的剥离手术。”
陆沉的视线在那张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拓扑图上扫过,大脑飞速运转,模拟着整个过程的每一个细节。
风险极高。
意识的剥离,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人格的彻底崩溃。
而将律者本能注入德谬歌的意志,更是等于亲手创造一个全新的,纯粹为了毁灭而生的律者。
“新生的‘他’,会拥有侵蚀的权能,并且,他就是翁法罗斯本身。”陆沉的声音很沉,“一旦他失控,整个模拟世界都会在瞬间被他转化为武器。”
“所以,我们需要‘教化’他。”
阮·梅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讨论一个寻常的学术课题。
她的手指划过屏幕,将停云的生命模型,与那个代表德谬歌的灰色奇点连接在了一起。
“停云的案例给了我们启发。
她在用自己的‘人性’去污染[毁灭]的概念。
虽然她的力量微弱,但她的方法是正确的。”
“我们不能直接消灭毁灭的冲动,但我们可以给它套上枷锁。
用情感,用记忆,用规则,用一个文明的全部重量,去定义它,约束它。”
“你要做的,就是在那个新生的意识彻底成型之前,成为他的‘符华’。
让他认知你,模仿你,最终,让他理解,力量的意义,并不仅仅是毁灭。”
阮·梅看向陆沉。
“这很难,甚至比你独自对抗铁墓还要难。
因为你的敌人,将是一个拥有你所有力量,却没有你的人性作为束缚的,最纯粹的‘你’。”
陆沉没有回应。
他只是看着维生仓中,那个在毁灭之力中顽强维持着一点灵光的狐人少女。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一个由最顶尖的学者们,都无法完全解析的,关于生命与意志的奇迹。
许久,陆沉才开口。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他的接受速度,让阮·梅都有些意外。
她原本准备了一整套说辞,来应对他可能出现的犹豫和质疑。
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首先,你需要进行一次最全面的身体和意识检测。”
阮·梅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我们需要精确计算出你体内,属于‘律者本能’和‘人格意识’的数据边界。
这个过程需要绝对的专注,不能有任何外界干扰。”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所以,在手术完成之前,你不能再见那位小祭司了。”
这个要求,让陆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明白阮·梅的意思。
昔涟是他最强大的“锚点”,但同时,她也是他最大的“变量”。
他们之间的情感链接,在对抗铁墓侵蚀时是防火墙,但在这场精密的意识手术中,却可能成为最不稳定的干扰源。
“我明白。”陆沉平静地回答。
“很好。”阮·梅满意地点头,“黑塔那边,应该也和她谈得差不多了。
我们现在就开始。”
她转身,带着陆沉走向禁闭舱段更深处的一扇门。
那扇门看上去与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没有任何缝隙。
阮·梅在墙壁上的一块不起眼的区域输入了另一串更为复杂的指令,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纯白色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房间。
房间的中央,只有一个造型奇特的躺椅,周围连接着无数陆沉看不懂的精密仪器。
“躺上去。
”阮·梅的语气不容置喙,“接下来的48个小时,我们会对你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精神领域,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扫描。”
陆沉依言躺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从背后传来,他却感觉不到任何不适。
随着阮·梅按下启动按钮,柔和的光芒将他完全笼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