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从西跨院的窗缝里喷出来,屋顶已经开始发黑。江知梨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浓烟扑面,她抬手挡了一下,目光直直落在屋内那幅画像上。
柳烟烟的画像挂在正墙,香炉还燃着三支香。地板被撬开一块,暗格中露出第二个引火罐。油线正缓缓燃烧,朝着罐子爬去。
“破门时惊动了机关。”她冷静道,“他们算准我们会来救火。”
身后的暗卫握紧水桶和麻布,等着命令。
江知梨没看他们,只盯着那条火线。“罐子里是硫粉加桐油,一点就炸。若直接泼水,激得火势反冲,整栋屋子都会塌。”
“那怎么办?”
“先断火路。”她转身,“两人去切断油线,一人用湿布压住香炉周围。别碰画像,也别碰香。等火线烧到尽头前,把罐子整体搬出来。”
暗卫迟疑:“可这火线太细,一碰就断……”
“那就别碰。”她说,“等它烧完最后一寸,立刻动手。我数着时间,七息之内必须完成。”
她开始数。
一、二、三……
烟雾越来越浓。
四、五……
火线只剩半寸。
六!
火苗触到陶罐边缘的瞬间,一名暗卫用铁钳夹住罐身,猛地抽出。另一人同时将浸透水的厚布盖在香炉四周,隔绝火星。第三人在外接应,接过陶罐放进铁桶,迅速封口。
轰的一声闷响在桶内炸开,铁桶剧烈震动,但没破裂。
火势被控制住了。
江知梨这才迈步进屋。脚踩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她走到画像前,伸手扯下画轴,扔在地上。
“收起来。”她说,“别烧,也别留。以后谁提柳烟烟,就把这幅画挂出来。”
暗卫应声收走画像。
她走出屋子,外面已有仆从提水待命。主院方向也来了人,是守夜的管事带着十多个家丁。
“夫人,我们听动静赶来的!要不要增援?”
“厨房和马厩那边已经稳住。”她说,“现在重点是西跨院,不准任何人进出。你们分两队,一队守门,一队沿墙巡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暗格或油线。”
管事领命而去。
江知梨立在院中,风从南边吹来,带着焦味。她抬头看天,星子稀疏,夜还未过半。
这时云娘从侧廊跑来,手里拿着一块布巾包着的东西。
“夫人,在后墙根发现这个。”她打开布巾,是一截烧剩的火绳,末端还连着一小块木片。
江知梨接过一看,木片上刻着一个“烬”字。
她眼神一冷。
这不是普通纵火者的标记。这是组织里的信物,代表执行到最后一步的人。
“他们不是残部。”她说,“是有头领在指挥。”
云娘低声道:“会不会是柳烟烟背后的人?”
“柳烟烟没这个胆。”她将木片递还,“去找暗卫统领,让他带人顺着后墙追。火绳是从哪里捡的,就往哪个方向查。我要知道是谁点了第一把火。”
云娘快步离去。
江知梨没回主院,而是走向柴房。那里是火势最险处之一,也是唯一留下活口的地方。三个绑着的纵火者被关在地牢,但她总觉得,真正的主事者还没露面。
她刚走到柴房门口,一名暗卫匆匆赶来。
“夫人,南角门发现足迹,通向花园假山。我们追过去,发现假山石缝里藏着一个人。”
“抓到了?”
“没。他跑了,但我们缴获一把短刀,刀柄上有血迹。”
她皱眉:“伤了人?”
“巡夜的仆从手臂划了一道,不深。那人动作很快,像是专门引我们过去。”
江知梨忽然明白。
“不是引你们。”她说,“是甩掉追踪。他要脱身,又要留下线索。”
“什么线索?”
“血。”她说,“他知道我们会查血迹。他是故意让人受伤,好让我们以为他已经逃远。”
她转身就走。
“去西偏院废屋!快!”
一行人迅速赶到西偏院。那间曾被封死的屋子还在冒烟,屋顶塌了一角。江知梨绕到后墙,蹲下查看地面。
泥土松软,有新翻过的痕迹。
她伸手拨开灰烬,摸到一块硬物——是个铜牌,上面刻着“终”字。
和之前的“烬”一样,都是同一个组织的信物。
“他在等我们来找。”她说,“他知道我会来。”
话音未落,北边传来一声急喝。
“夫人!西墙有人翻出!”
她立刻下令:“封锁所有出口!点灯笼,沿墙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半个时辰后,暗卫押着一个黑衣人回来。
那人身材高大,脸上蒙着黑巾,双手被反绑,走路却很稳,没有挣扎。
江知梨站在前院中央,看着他被推到面前。
“摘掉。”她说。
暗卫扯下黑巾。
露出一张四十岁左右的脸,颧骨突出,眼神阴沉。
“你是谁?”她问。
男人冷笑:“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知道,柳烟烟不是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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