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舟站在营墙上,盯着远处山坡上列阵的黑袍人。风沙扑在脸上,他眯起眼,手始终没离开剑柄。
三天了,对方不动,他们也不动。
副将走过来,声音压得低:“将军,刚收到消息,其他两处关隘也传来警报。”
“说。”
“北岭和西谷,都有部落集结,人数加起来可能过三万。看方向,是冲着主关来的。”
沈怀舟没说话,目光扫过城墙下的守军。士兵们握着兵器,有人在搓手,有人不停回头望了望台。人心已经开始晃。
他转身走下墙台,铠甲发出沉闷的响声。
帐中地图摊开,他用手指划过几处要道。敌军若真有三万铁骑,不可能无声无息。必有内应,替他们遮了行踪。
正想着,心声罗盘突然震动。
十个字——
“将领中有内奸,欲开城门。”
他猛地抬头,看向帐外。
云娘坐在马车上,赶在第五日黄昏进了京城。车轮碾过石板路,停在沈府侧门。
江知梨正在院中等她。
“边疆急报送到了?”
云娘点头,从袖中取出密信。纸面沾了灰,边角被磨破。
江知梨接过,展开只看了两行,眼神就冷了下来。
“三万铁骑,直逼关隘?”
“是。”
她把信放下,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温刚好,她一口没喝,只是看着杯面的热气缓缓升腾。
三条心声已尽。今日不会再听第二句。
可刚才那句“将领中有内奸”,来得太过清晰。不是猜测,是某个人心里最强烈的念头爆发出来,才被罗盘捕获。
她抬手敲了敲桌面。
内奸不会自己跳出来。但怕死的人,会露破绽。
“去查这两天进出兵部的官员名单。”她说,“重点盯一个姓赵的参将,他是北境旧部出身。”
云娘记下名字,转身要走。
“等等。”江知梨又开口,“再派人去趟城南驿馆,找一位从边疆回来的副官。他昨夜到的京,还没上报行程。”
“您怀疑他有问题?”
“他不该这时候回来。”江知梨放下茶杯,“大战在即,前线军官擅离职守,要么是逃,要么是送信。”
云娘点头退下。
江知梨起身走到屏风后,打开暗格,取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令”字,背面是军中密纹。
这是她早年替侯府打理军需时,皇上赐的调兵信物。十年未用,如今不得不动。
她把木牌收回袖中,坐回椅上。
这一局,不只是守城。
是有人想借外敌之手,先把边疆搅乱,再从内部破局。
她闭了会眼,脑中闪过陈明轩最近的举动。那人虽蠢,背后却总有高人指点。兵部档库的事,绝非偶然。
还有柳烟烟说的梦。
神使、黑袍、跪拜……这些话听着荒唐,可若真是前朝余孽在暗中串联,那就不是梦,是传递消息。
她睁开眼,声音很轻:“这次,你们走得太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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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北境主关。
沈怀舟召集五位边疆将领议事。
帐篷里点着灯,六张脸映在光下,神色各异。
“敌军已在十里外扎营,随时可能攻城。”他开门见山,“我需要知道,各关防务是否稳固。”
左侧一名将领起身:“北岭地势险,我已派重兵把守,绝不会让敌人突破。”
另一人附和:“西谷我也加了双哨,日夜轮防。”
沈怀舟听着,没表态。
他目光落在最右边那人身上。赵参将,四十出头,左眉有道疤,是早年战功留下的痕迹。
此刻他低头坐着,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
节奏不对。太稳,像在数时间。
“赵参将。”沈怀舟忽然开口,“你驻守东口,那边地势平,最容易被突袭。你准备怎么防?”
赵参将抬头,脸上挤出笑:“将军放心,我已在前沿布了陷马坑,弓弩手也安排好了。只要敌军敢来,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哦?”沈怀舟走近一步,“那你告诉我,昨晚谁值夜?”
“这……”赵参将顿了一下,“是李校尉带队。”
“错了。”沈怀舟声音冷下来,“昨晚是你亲自值守。因为你答应过我,大战前五日,主将不得离岗。”
帐篷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其余将领互相看了看,没人说话。
赵参将额头冒出汗:“将军,我可能是记混了……连日操劳,脑子有些乱。”
“脑子乱?”沈怀舟冷笑,“那我再问你,东口粮仓现在存粮多少?”
“三千石左右。”
“错。”沈怀舟一掌拍在桌上,“粮册显示,昨日刚运进两千石新粮。总数应是五千一百二十石。你连自己管的粮都报不清?”
赵参将猛地站起:“将军何必咄咄逼人!我为国效力多年,岂容你如此羞辱!”
“羞辱?”沈怀舟盯着他,“我给你机会自首,是念你曾上过战场。可你若真想叛,我不介意现在就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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