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墨,江知梨的手指还搭在灯台上。
火苗已经稳住,不再跳动。她收回手,指尖留下一点温热。
刚才那句“权我要”还在耳边回响。不是嘶吼,也不是低语,而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三个字,带着一股狠劲。她听得出那种迫切——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情,是为了权。
为了能踩着别人往上爬的权。
她抬眼看向窗外。天还没亮,院子里静得很。沈棠月的屋子关着门,窗纸透不出光。女儿昨夜睡得早,大概还在梦里想着今日的赏花宴。
江知梨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除了几封旧信,还有一只绣了一半的香囊。竹叶纹路清晰,针脚细密。这是她亲手做的,没让云娘碰过。
她把香囊拿出来,又取出一个小瓷瓶。药粉是昨晚准备好的,气味清淡,混在熏香里不会被人察觉。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神志清醒,不易被言语蛊惑。
她把两样东西放在桌上,等天亮。
不多时,外头传来脚步声。轻快,不急不缓。是沈棠月起来了。
门推开,少女穿着粉白襦裙走了进来,发间蝴蝶簪晃了晃。她看见桌上的香囊,眼睛一亮。
“娘,这就是你说的那个?”
江知梨点头。“你贴身带着。”
沈棠月拿起香囊闻了闻。“有股草味,不难闻。”她笑了笑,“我正好配这件衣裳。”
江知梨看着她。“周公子请你去赏花,你知道他图什么吗?”
沈棠月歪头想了想。“他说仰慕我的才学,想请我指点诗文。”
“就这些?”
“还有……”她顿了顿,“他说礼部最近在选文书女官,他已经替我递了名字。”
江知梨冷笑。
这么快就动手了。连遮掩都懒得遮。
一个刚入仕的小官,哪来的胆子替人递名?除非他背后有人撑腰,或者他自己就有野心。
“你觉得他可信?”江知梨问。
“他说话不浮夸,也不总盯着我看。”沈棠月说,“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样。上次赵家公子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小姐美若天仙’,恶心死了。”
江知梨没接话。
她知道这种人更危险。表面规矩,实则算计更深。越是装得正经,越是要图大事。
“那你去吧。”她说,“但记住,别轻易答应任何事。尤其是涉及宫里的。”
“我知道。”沈棠月把香囊收进袖中,又拿起瓷瓶看了看,“这个真要带?”
“带上。”江知梨说,“万一觉得心慌,就把药粉洒一点在熏炉里。”
沈棠月点头。“好。”
她转身要走,江知梨又叫住她。
“等等。”
她从妆匣里取出一支银簪,通体素净,尖端略弯。
“换这支。”她说,“原来的太显眼。”
沈棠月接过,看了看,笑了。“这倒是低调。”
她拔下头上那支镶玉的,换上这支银簪。对着铜镜照了照,点点头,走了出去。
江知梨站在原地,没动。
她知道,这一去,会听到什么。
她只需要等。
半个时辰后,云娘来了。
她站在门口,声音压得很低。“小姐已经到了园子。周公子亲自迎的,态度恭敬。”
江知梨坐在椅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他说什么了?”
“请小姐品茶,听笛,还说准备了一首新写的诗,请小姐指教。”
“心声呢?”江知梨问。
云娘摇头。“还没听见。”
江知梨闭眼。
她只能等自己的心声罗盘响起。别人的念头,她听不到。但她知道,只要那个人动了真心,就会被听见。
时间一点点过去。
日头升到中天。
江知梨一直坐着,没喝一口水,也没动一下。
忽然,她睁开眼。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不是云娘说话,也不是风吹门响。
是心声。
“权……到手……”
三个字,短促,急切,像是怕被人发现。
她立刻站起身。
就是他。
那个周公子,心里想的根本不是娶妻,是借沈家女儿的身份,拿到宫中差事,再一步步往上爬。
她转身走向门口。
“云娘。”
“在。”
“去园子外守着。等小姐出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云娘快步离开。
江知梨回到桌边,坐下。
她现在不能动。也不能派人进去搅局。沈棠月必须自己看清真相。否则,今天拦住了,明天还会有人来。她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
她只能等结果。
一个时辰后,云娘回来了。
她进门时脸色不对。
“小姐哭了。”她说,“在园子里哭了一场,然后直接走了出来,谁都没理。”
江知梨心头一紧。
“发生什么了?”
云娘喘了口气。“开始还好。喝茶,听曲,周公子还念了诗。后来他说起宫中事务,提到文书女官可以查阅奏折副本。小姐随口问了一句‘那能看军报吗’,他说‘自然能,只要你我在一处,你想看多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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