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份账本。纸页翻动的声音很轻,但他眉头一直没松开。
江知梨走进来时,他头也没抬。
“查完了。”他说,“王记布庄这三个月暗中抬价,把周边小铺子全挤垮了。他们自己也撑不住,上个月开始低价抛货。”
江知梨站在桌边,目光落在账本最后一页的红印上。那是陈家商会的标记。
“他们找陈明轩借了银子。”她开口。
沈晏清点头:“五万两。用的是三间铺面和城南一处染坊作押。”
“你打算怎么动?”
他合上账本,手指敲了敲封面:“等他们还不上。”
江知梨没说话。她在桌旁坐下,袖口滑出一叠纸。是几份地契,盖着不同的私章。
“这是?”沈晏清问。
“城西那块荒地,前日刚转到我名下。”她说,“原本是周伯替侯府看管的老产业,一直空着。现在可以派上用场。”
沈晏清翻开地契细看,忽然停住:“这块地挨着官道,能通车马?”
“能。”江知梨说,“我已经让云娘去联系木匠和泥工,先搭两个棚子。你说要开布行,得有地方囤货。”
沈晏清抬头看着她:“你早准备好了?”
“林婉柔的事一结束,我就在动。”她说,“前朝余孽没死绝,柳烟烟还在外头。我们不能只靠军功护身,得有自己的钱袋子。”
沈晏清沉默片刻,低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二哥能护一时,护不了一世。四妹进宫伴读,将来也要用银子铺路。”
江知梨点头:“钱不是目的,权才是。谁掌控商路,谁就握着命脉。”
沈晏清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天色阴沉,风卷着尘土扑在窗纸上。
“王富贵最近常去醉春楼。”他说,“每次都在二楼雅间,和一个穿灰袍的人见面。我没看清脸,但听底下人说,那人走路不稳,像是腿上有旧伤。”
江知梨眼神一动:“前朝军中的残兵,多有此症。”
“我已经让人盯住了。”沈晏清回身,“只要他们再借一笔大银,我就动手收债。布庄一倒,其他产业也会跟着崩。”
“你准备接盘多少?”
“全部。”他说,“但我需要周转的现银。”
江知梨从袖中取出一块铜牌,放在桌上。正面刻着“通源”二字,背面有个小小的“沈”字。
“这是我当年在侯府用的暗账牌子。”她说,“凭这个,能在三家钱庄提银。十万两以内,无需验契。”
沈晏清拿起铜牌细看:“你还留着这个?”
“我一直没丢。”她说,“知道总有一天要用上。”
沈晏清把铜牌收进怀里,转身从书架底层抽出一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叠空白契约和几枚印章。
“我会以个人名义出面接盘。”他说,“不用母亲露面。”
江知梨摇头:“你现在名声不够响,单独接手大产业,别人会怀疑。还是用我的名义挂靠,等你站稳再转出去。”
“可你刚经历林婉柔的事,陈老夫人那边还没消停。”
“她病着。”江知梨淡淡道,“气急攻心,三天没下床。陈明轩也不敢惹事。现在正是空档。”
沈晏清不再争。他把木盒合上,放回原处。
“明日我去见钱庄掌柜。”他说,“先把第一笔银子调出来。然后放出风声,说有人要收购低价布匹。”
江知梨点头:“顺便提一句,你在城东新买的那间茶肆,昨夜来了几个生面孔。穿着体面,点的却是最便宜的粗茶。”
“查过吗?”
“云娘跟了他们一路。”她说,“最后进了王记布庄的后门。”
沈晏清冷笑:“他们是怕我不够快,特意来催我?”
“也可能是试探。”江知梨说,“别急着出手。让他们先乱。”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云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刚送到的。”她把信放在桌上,“没有署名,是当面交给门房的。”
沈晏清拆开一看,脸色微变。
“王富贵今天去了衙门。”他说,“报了失窃案。说库房少了三千匹绸缎,报官追查。”
江知梨冷笑:“他自己卖的货,还敢报官?”
“他是想借官府压人。”沈晏清说,“谁要是低价收了他的布,就是赃物。买主会被连累。”
“那你改个方式。”江知梨说,“别直接收布。去找那些被他挤垮的小铺子老板,联合他们成立行会。以集体名义采购,走正经手续入库。”
沈晏清眼睛一亮:“这样一来,没人能说是赃物交易。反而能逼他降价清仓。”
“对。”江知梨说,“你再放出话去,就说有大主顾等着收货,价格随行就市。他一听有人抢货,肯定更急。”
沈晏清坐回桌前,提笔就在纸上写起来。一行行计划列得清楚:行会人选、资金分配、采买节奏。
江知梨看着他写字的手。那手很瘦,指节分明,执笔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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