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风停了,东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江知梨在黑暗中睁开眼,没有出声。
她听见那脚步贴着墙根移动,走得极慢,像是怕惊动什么人。云娘睡在外间的小榻上,呼吸平稳,显然还未醒。
江知梨坐起身,没点灯,只将手伸到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一把短刃。刀身不长,却锋利,是她从沈家带来的旧物。
她赤脚落地,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缝往外看。院中无人,但后角门的方向有火光一闪而过。
不是灯笼,也不是烛火,而是明火——那种烧起来会噼啪作响的火焰。
她转身推醒云娘:“去敲钟,三长两短。”
云娘猛地惊醒,见她神色不对,立刻应下,披衣出门。
江知梨换上外衫,将短刃藏进袖中,又取了一块黑布蒙住脸下半部分。她打开房门时,远处已经传来第一声钟响。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三长两短,是侯府遇袭的信号。这规矩是她三天前定下的,只有贴身心腹知道。
她刚踏出院门,几个影卫便从屋檐下跃出,跪地听令。这些人原是沈家旧部,被她悄悄召回,一直藏在府中暗处。
“后院起火,有人闯入。”她低声说,“目标不是财物,是命。守住主院,护住东西两厢,活捉带头之人。”
影卫领命散去。
江知梨沿着回廊往角门方向走。途中经过厨房,发现灶台被人点燃,火舌正顺着柴堆往上爬。她没停留,只挥手让守在附近的仆从去扑火。
再往前,到了柳烟烟住过的院子。门锁已被撬开,地上有湿泥脚印,一路通向内室。
她站在门口,闻到一股味——不是烟火气,是药味,和昨夜陈老夫人喝的那碗药相似。
她抬脚进去,屋里没人,但床帐被扯了下来,桌上翻得乱七八糟。墙上用炭笔写了几个字:“血债血偿”。
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片刻,忽然转身问身后跟着的影卫:“可查清是谁带人进来的?”
“是厨房新来的两个杂役,今早发现他们死在井边,脖子折断。”
“不是我们的人杀的。”
“不是。”
江知梨点头。敌人做事狠,但也乱。真要刺杀她,不会先烧厨房,也不会留下这么多痕迹。
这是复仇,不是行刺。
她走出院子,直奔前庭。路上遇到巡防的家丁,个个慌乱,有人连刀都拿反了。
她喝住一人:“谁让你往西边去的?那边没人守?”
那人结巴:“少……少夫人不是说……全府戒严吗?”
“我说的是守住各院门户,不是满府乱跑。”她冷声问,“你见过穿黑衣拿刀的人吗?”
“见……见到了,在马厩那边放火。”
“那就去马厩。”她说,“把能用的人都调过去,守住马匹和库房。其他地方烧了就烧了,东西没了可以再买,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那人连连点头,转身跑了。
江知梨继续往前走,刚到前厅台阶下,就看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是祠堂。
她脸色一沉,拔腿就跑。
等她赶到时,祠堂屋顶已经塌了一半,梁柱燃烧发出爆裂声。几个黑衣人正围着供桌翻找东西,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卷轴,像是族谱。
她认出来了——那是昨晚陈明轩带走的那份。
“拿下。”她对身后影卫下令,“活的。”
影卫立刻扑上去。
那些人反应也不慢,抽出腰刀迎战。火光映照下,双方在废墟间交手,刀刃相撞的声音混着火焰噼啪作响。
江知梨没上前,只站在外围观察。她发现这些人动作整齐,招式一致,显然是训练过的。
但不够精锐,破绽太多。
第三个回合,已有两人被制服。剩下三个且战且退,想往后院逃。
她抬手一挥,两侧屋脊上埋伏的弓手现身,箭尖对准三人。
“再动一步,射腿。”
三人停下。
其中一人忽然大笑:“江知梨!你以为你能逃过今日?柳姑娘为我们挡过死劫,我们就算死,也要你陪葬!”
江知梨缓缓走近:“你们口中的柳姑娘,现在在哪?”
“她在安全的地方!等我们完成任务,自会回来接管一切!”
“接管?”她反问,“她一个外室,凭什么接管陈家?凭她自称有孕?还是凭她骗来的几句好话?”
那人瞪眼:“你不配提她!她才是真正的神女!你不过是个夺舍的邪魂!”
江知梨笑了下:“神女?昨夜她躲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你们?你们为她拼命,她却躲在暗处看热闹。你说她是神女,那我问你——神会抛弃她的信徒吗?”
那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江知梨不再看他,转向被押住的另一个人:“你们有多少人?进来几路?还有没有同伙在外围接应?”
那人闭嘴不答。
她也不急,只淡淡道:“你们动手的时间选得好。陈老夫人刚死,府中混乱,确实容易得手。但你们犯了个错——不该碰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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