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梨刚踏进内院,云娘迎面走来。
“陈老夫人病了。”云娘低声说,“昨夜就开始发热,今早已经起不来身。”
江知梨脚步未停。
“大夫去了?”
“去了三个,都说脉象虚浮,怕是熬不过这几日。”
江知梨抬眼看向陈老夫人的院子。窗纸昏黄,帘子垂着,门口站着两个小丫鬟,低着头一动不动。
她继续往前走。
“她病得不是时候。”江知梨说。
云娘跟在身后,“您怀疑她是装的?”
“不是怀疑。”江知梨停下,“她是真病。可人一倒下,心思反倒更活。”
她转身看着云娘,“去查她这几日见了谁,吃了什么,连药渣都给我留一份。”
云娘点头要走,又被叫住。
“还有,慈恩寺那个姑子,还在佛堂?”
“还在念经,说是为陈家祈福,一日不落。”
江知梨冷笑一声,“她倒是孝顺。”
云娘犹豫片刻,“要不要……让她闭嘴?”
“不必。”江知梨迈步前行,“让她念。等她把话都说尽了,我们再开口。”
云娘退下。
江知梨回到自己房中,刚坐下,周伯便从侧门进来。
“您猜得没错。”周伯压低声音,“那姑子昨夜出了佛堂,往东角门去了趟。守门的小厮认得她,说她见了陈府一个老仆,递了个布包。”
“打开看了?”
“没敢动。但小厮说,那布包轻得很,像是纸片。”
江知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纸片能传什么话?”
“许是字条。”周伯道,“也可能是符咒。”
江知梨摇头,“不是符咒。前朝余孽不用这些虚的。他们要的是实打实的消息。”
她顿了顿,“陈老夫人病成这样,还能让人往外递东西?”
“所以不是她一个人的意思。”周伯声音更低,“有人在替她做事。”
江知梨闭上眼,片刻后睁开。
“心声罗盘今日响过没有?”
“还没。”云娘在一旁答,“时辰未到。”
江知梨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她忽然抬手按住心口。
来了。
第一段心声——“药中有变”。
只有四个字。
她睁开眼,脸色沉了下来。
“去厨房,把今早送过去的药端回来。”
云娘立刻出门。
又过了片刻,第二段心声响起——“借命换局”。
江知梨眼神一凛。
这不是求生,是算计。
她在赌命,也要拉人下水。
第三段心声迟迟未至。
江知梨坐在原地,等。
直到日影偏西,最后一段心声终于浮现——“你逃不掉”。
五个字,像钉子扎进耳朵。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三件事:
一、药中有变;
二、借命换局;
三、你逃不掉。
写完,她将纸折好,塞进袖中。
云娘这时端着药碗回来。
“厨房说这药是照方煎的,没人动过。”
江知梨接过碗,揭开盖子。
药色深褐,气味苦涩,表面浮着一层油光。
她用银簪试了试,簪尖未变色。
“不是普通毒。”她说。
云娘问:“要不要请太医复诊?”
“不用。”江知梨放下碗,“太医一来,事情就闹大了。她要的就是闹大。”
她盯着那碗药,“她想让我亲自送药过去。我若不去,便是不孝;我去,她就在床上等着我。”
云娘脸色变了。
“您的意思是……她要在药上做文章,栽赃您?”
江知梨点头。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临死前,必须把我拖下水。只要我沾了这药,无论真假,名声先毁一半。”
她冷笑,“好一招同归于尽。”
云娘急道:“那您别去!让别人送就是了!”
“我不去,她不会罢休。”江知梨说,“她会说我不敬长辈,会哭会闹,会惊动族老。到那时,我还是得露面。”
她看向窗外,“不如我主动去。她设局,我破局。看谁的棋走得更深。”
云娘咬唇,“可您怎么破?”
江知梨沉默片刻。
“等她喝下那碗药。”
云娘一震,“您要让她喝?”
“不是我要她喝。”江知梨声音冷下来,“是她自己坚持要喝。当着众人面,一口一口,慢慢咽下去。”
“可她若不喝呢?”
“她会喝。”江知梨说,“她敢下这个局,就敢喝这碗药。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倒下,所有人都会怀疑我。而她,只需要撑到昏迷那一刻。”
她站起身,“我要做的,是让她喝得明明白白。”
云娘仍不解,“可您怎么证明药有问题?”
江知梨从袖中取出一张纸。
“这是今日心声所录。三句话,足够了。”
她将纸递给云娘,“你去找沈晏清。让他立刻查陈老夫人名下的两处庄子,一处在城西,一处在南乡。这两处庄子三年前就空了,可账上每月仍有支出。查是谁在动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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