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流民们聚在一起,分享着难得丰盛的食物,大声说笑着,孩子们在人群中追逐打闹,偶尔有悠扬(虽然偶尔跑调)的民间小调响起。
兽人们虽然依旧沉默,但围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以水为主),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眼神中也少了几分沙场的戾气,多了几分安宁。
精灵们没有融入喧闹的中心,他们在广场边缘的树影下,轻声交谈,或独自闭目感受着这份充满生命力的喜悦,
莉拉娜甚至用古精灵语哼唱起了一段空灵而祝福的旋律。
卢修斯和阿土忙前忙后,确保食物和酒水充足,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
就连那些正在“劳动改造”的俘虏,也被分到了一些基本的食物,
他们蹲在广场外围,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片他们曾经试图摧毁、如今却给予他们一线生机的土地和人群。
喧嚣,嘈杂,充满了各种族特有的、毫无章法可言的“欢乐”。
沈无殇,作为这场胜利名义上的最高领袖,无可避免地,再次被推到了这场狂欢的“C位”。
她没有坐在特意为她准备的那个铺着兽皮、相对“舒适”的主位上,
而是像往常一样,自己拎着小马扎,找了个离篝火不远不近、光线明暗交界处的角落坐下。
这个位置既能让她观察到全场(被迫),又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与他人的直接交流(主动)。
她面前的小矮桌上,摆着石锤硬塞过来的一杯“星辰之火”(她没动),
艾拉妮尔悄悄放上的一杯散发着宁神香气的花茶(她也没动),
以及阿草偷偷放过来的一个最大最红的烤甜薯(这个她考虑了一下,拿在了手里)。
她剥开焦香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的薯肉,小口小口地啃着,目光落在面前那堆跳跃舞动的篝火上,眼神依旧是那片万年不变的死寂深潭。
吵。这是她的第一感受。
矮人的咆哮,地精的噪音,人类的喧哗,混合在一起,冲击着她渴望寂静的神经。
烦。这是她的第二感受。
为什么总要搞这些毫无意义的形式?
赢了就赢了,分了就分了,各自回去该干嘛干嘛不好吗?
非要聚在一起制造噪音污染。
她想立刻起身离开,回到她那块冰冷的石头旁边,或者干脆用【领地之心】给自己隔绝出一个绝对安静的领域。
但是……脑海里那个该死的系统,在审判结束后就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没有再发布新的任务,也没有用惩罚来威胁她必须“融入集体”。
这种反常的安静,反而让她有点……不适应?
或者说,让她失去了一个立刻离开的、理直气壮的理由?(虽然她并不需要)
而且,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她这个角落。
崇敬的,感激的,好奇的,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如果她现在起身离开,会不会又引来什么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比如卢修斯又跑来询问她是不是哪里不满意)
算了。麻烦。
她放弃了挣扎,决定继续坐在这个小马扎上,把自己当成一块背景板,熬到这场吵闹的仪式自然结束。
她啃着甜薯,味同嚼蜡。
目光从篝火移开,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周围。
她看到石锤搂着一个年轻矮人学徒的脖子,喷着酒气大声传授着“一锤定音”的秘诀,那学徒被勒得满脸通红,却笑得像个傻子。
她看到吱吱和格拉克罕见地没有争吵,而是凑在一起,对着一个冒着火花的地精烟花指指点点,似乎在讨论如何优化其“艺术表现力”。
她看到苍狼默默地将他分到的那块最大的烤肉,撕下一大半,递给旁边一个因为训练受伤、手臂还吊着的人类民兵,
那民兵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却被苍狼用眼神强行“命令”收下。
她看到艾拉妮尔和凯兰迪尔站在树影下,望着喧闹的人群,低声交谈着什么,凯兰迪尔那总是冷峻的脸上,似乎也柔和了一丝。
她看到阿土正兴奋地跟几个新来的、还有些拘谨的人类流民少年,比划着白天战斗的场面,脸上是毫无阴霾的骄傲。
她看到石根,那个在城墙上发出宣言的民兵队长,此刻正和他的家人坐在一起,
他的妻子靠在他肩上,脸上带着泪痕,却是幸福的笑容,
他的孩子正举着一个新分到的、木头雕刻的小马,咯咯笑着。
她看到许许多多陌生的、或熟悉的面孔,
在火光下,都洋溢着一种共同的东西——一种卸下了沉重枷锁、看到了明确未来、并且与身边这群“不同”的同伴共同创造了奇迹后的,纯粹的、鲜活的……生机。
吵闹,却充满力量。
混乱,却蕴含着某种坚韧的秩序。
与她内心那片追求永恒死寂的荒原,截然相反。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甜薯早已吃完,只剩下一点粘在指尖的甜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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