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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山，并非天庭最显赫的仙山福地，却胜在清幽僻静。
此山多为一些品阶不高、性情淡泊的仙官散修居所，仙气虽不如凌霄宝殿周遭浓郁，却也纯净祥和，少有纷扰。
孙悟空选择此地落脚，正是看中其不易引人注目。
他在山腰处寻了一处闲置的仙家洞府，略施手段，便暂时征用。
洞府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榻，几个蒲团，倒也符合他如今低调行事的需要。
八戒一进洞府，便四仰八叉地瘫在云床上，哼哼唧唧：“哎呦喂，可算能歇歇脚了！这天庭规矩忒多，走得俺老猪腿都细了！”他揉着肚子，眼巴巴地看向孙悟空，“大师兄，咱这就算潜伏下来了？接下来干啥？总不能干等着吧？俺这五脏庙都快揭竿起义了！”
沙僧默默放下行李，检查了一下洞府周围的简易禁制，沉声道：“二师兄，稍安勿躁。大师兄自有安排。”
孙悟空盘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神识却如同无形的水银，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去，覆盖了整座乾元山，并向着更远处的天宫建筑群延伸。
他在仔细感知、分辨那弥漫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惑心瘴”气息。
这气息极其诡异，并非固定于某一处，而是如同活物般，随着仙气的流动而飘荡，时而附着于某位路过的仙官衣袂，时而融入某缕瑞霭霞光，甚至偶尔会从某些仙植灵葩上散发出来，变幻不定，难以捉摸。
“果然狡诈……”孙悟空心中暗忖。
这“惑心魔母”对“惑心瘴”的操控已臻化境，不仅能完美隐藏自身，更能将这魔瘴之力化整为零，散布于天庭各处，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周遭仙神的心绪。
若非他身负混沌本源，感知远超常伦，恐怕也难以察觉这几乎与仙气融为一体的细微异样。
“八戒，”孙悟空忽然开口，眼睛仍未睁开，“你去天庭各处的膳房、果园、甚至是瑶池附近转转。”
八戒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让俺老猪去探听消息？这个俺在行！”
他以为孙悟空是让他去打听关于“惑心魔母”的传闻。
孙悟空却摇了摇头，淡淡道：“不，你去吃。”
“啊？吃？”八戒愣住了，小眼睛瞪得溜圆。
“对，吃。”孙悟空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凡天庭供给仙神之饮食、瓜果、琼浆，皆去尝一尝，尤其注意那些能令人心神愉悦、放松警惕之物。”
八戒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迟疑：“大师兄，这……这能行吗？万一吃出问题……”
“无妨，”孙悟空道，“你乃净坛使者，佛体金身，些许魔瘴，一时半刻奈何你不得。你只需记住，品尝之后，细细体会其中是否蕴含一丝能引动你口腹之欲、或令你心神松懈的异样气息，若有，记住其来源与特征。”
他看向八戒：“此事，非你莫属。”
八戒闻言，顿时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包在俺老猪身上！论起吃，俺老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定把那藏了猫腻的东西都给尝出来！”说罢，兴冲冲地驾起云头，直奔天庭御膳房方向而去。
沙僧看着八戒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忧：“大师兄，二师兄他……不会误事吧？”
“放心，他虽惫懒，但此事关乎自身安危，他自有分寸。”孙悟空道，“况且，由他这‘净坛使者’去‘检查’天庭膳食，合情合理，不易惹人怀疑。”
他转而吩咐沙僧：“沙师弟，你持我符印，去拜访几位与俺们有旧，且品性刚正的低阶仙官，如当年取经路上相助过的功曹、揭谛等。不必直接询问魔母之事，只叙旧情，留意他们言谈举止、心绪状态是否有异，尤其注意他们是否对某些特定仙僚、或某些天庭近年来的‘新政’表现出不合常理的推崇或维护。”
沙僧领命：“是，大师兄。我这就去。”他做事稳妥，由他去接触旧识，探查细微之处，最为合适。
两人离去后，洞府内重归寂静。
孙悟空独自静坐，混沌之眸穿透洞府禁制，遥望那片被祥云瑞霭笼罩的琼楼玉宇。
在他的感知中，那无形的“惑心瘴”之网，似乎正随着仙气的流转，缓缓收缩、凝聚，隐隐指向几个特定的方向——凌霄宝殿、瑶池、以及……兜率宫？
“惑心魔母……你究竟藏身何处？又是以何种身份，潜伏于这万千仙神之中？”孙悟空心中思量。能将魔瘴操控到如此地步，其身份定然不低，且极擅伪装，甚至可能……是一位深受信任、地位尊崇的仙家！
时间一点点过去。
八戒那边最先传回消息。
他通过孙悟空留下的传讯玉符，咋咋呼呼地汇报：“大师兄！怪了！俺老猪把御膳房、蟠桃园外围、甚至瑶池宴饮预备的仙酿都尝了个遍！大部分都没问题，仙灵之气十足！可就有那么几种新进的‘无忧仙果’和‘忘忧琼浆’，味道是顶好的，但吃完喝完后，总觉得心里轻飘飘的，啥烦恼都没了，特别想一直吃一直喝！俺觉得不对劲，就偷偷藏了些回来！”
孙悟空闻言，眼中精光一闪。
“无忧”、“忘忧”？
名字倒是贴切。
看来，这“惑心瘴”的一部分，竟是混入了天庭的日常供给之中！
以此潜移默化，影响仙神心志，端的是好手段！
不久，沙僧也沉稳回报：“大师兄，我拜访了三位旧识。其中两位与往常无异，但值守通明殿的功曹张伯时，言谈间对近年主管天庭礼乐、分发赐福的‘百花仙子’赞不绝口，认为其革新礼制、广施恩泽，使得天庭氛围更加‘和谐愉悦’，甚至觉得以往那些严苛天规有些‘不近人情’。其神色语气，推崇之意过于热切，似有异常。”
百花仙子？
主管礼乐、分发赐福？
孙悟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位掌管天下花卉、常随王母娘娘左右、看似温柔无害的女仙形象。
会是她吗？还是她也被魔瘴影响了？
线索逐渐汇聚，指向了天庭掌管享乐、赐福相关的领域。
而那“百花仙子”，无疑成为了一个需要重点关注的目标。
然而，孙悟空并未立刻行动。
他知道，仅凭这些，还不足以确定“惑心魔母”的真身，更无法拿到那关键的“幽冥血玉”。
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更需要一个能将其一举擒获，不容其狡辩或遁走的时机。
他站起身，走到洞府门口，望着外界那片流光溢彩、却又暗藏杀机的天宫胜景。
“看来，需要去赴一场‘宴’，亲身体验一下那‘无忧’之境了。”
他心中已有定计。
或许，那即将到来的、由“百花仙子”主要负责筹备的蟠桃盛会，正是一个绝佳的舞台与陷阱。
只是，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尚未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