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会青春成长 第202章 烟灰的尽头

夜色如墨，将阳城一中的校园染成了一片深沉的静谧，连月光都显得格外清冷。

王凯俊站在宿舍楼下的阴影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这口气，没有夹杂着往日的焦油味，只有冬夜特有的、干净而凛冽的甜。

他感觉自己的肺像是被彻底清洗过一样，每一个细胞都在为这来之不易的新生而欢呼雀跃。

他成功了。

整整53天，他像一个苦行僧，对抗着身体里每一个叫嚣的魔鬼。

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些烦躁不安的白昼，那些看到别人抽烟时喉咙里不自觉的吞咽……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化为了巨大的、几乎要让他冲破云霄的喜悦。

这喜悦，纯粹而滚烫，只为了一个人。

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

他的手指悬在那个熟悉的头像上，那个他每天都会看上无数遍，却不敢轻易打扰的头像。

橙小澄。

他想起了那个约定，那个带着点赌气，又带着点期盼的约定。

“王凯俊，你要是真能把烟戒了，我就请你吃顿大餐！”

当时，她只是随口一说，带着几分少女的娇嗔和不信。

但他却当了真。

从那天起，这顿饭，就成了他戒断路上唯一的灯塔，是他所有痛苦的终极解药，是他想象中与她的新开始。

现在，他终于可以骄傲地告诉她：“我做到了。你的大餐，准备好了吗？”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开场白，要如何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句他憋了九十九天的话。

他要让她看到自己的改变，看到自己的决心，看到他为了她，可以战胜整个青春的惯性。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朝圣般的心情，朝着教学楼走去。

他知道这个时间，橙小澄多半还在教室里自习。

他要给她一个惊喜，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胜利的惊喜。

教学楼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每一步都踏着他狂跳的心音。

他放轻了脚步，像一个即将揭晓礼物的孩子，带着些许紧张和无限的期待，心中描绘着她看到自己时，那双会弯成月牙的眼睛。

然而，当他走到楼梯口的拐角处时，他的脚步，却像被钉子钉住一样，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分毫。

就在前方不远处的窗台边，站着两个身影。

一个是橙小澄，她穿着那件鲜亮的红色羽绒服，像一团在黑夜里燃烧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的世界。

而另一个，是陈潇。

陈潇正侧着身，伸手帮橙小澄整理她被风吹乱的围巾。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王凯俊从未见过的、自然而然的温柔，仿佛他生来就该做这个动作。

而橙小澄，就那样仰着头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王凯俊从未见过的、纯粹而依赖的光芒。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着，那笑容里没有些许一毫的伪装，像融化的蜜糖，甜得让人心头发酸。

那一刻，王凯俊感觉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准备好的所有台词，所有压抑了九十九天的骄傲与喜悦，都在这一瞬间，被击得粉碎。

他像一个闯入了别人梦境的小丑，手里攥着自以为是的礼物，却发现自己连站在那里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过身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另一个楼梯间的。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一下一下地、沉重地抽痛着，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缓缓滑落，最终颓然地坐在了台阶上。

他颤抖着手，拨通了小伟的电话。

“喂，俊哥？这么晚干嘛？”

“……有烟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不是戒了吗？”

“我问你，有没有烟！”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有，在我这里，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放在老地方就行。”

挂了电话，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他不是在哭，他只是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比冬夜更刺骨的寒冷。

没过多久，楼梯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串钥匙被放在了门口的地上，然后门又被关上了。

他走过去，拿起钥匙，打开小伟的储物柜，熟悉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他拿出一包，甚至没有看是什么牌子，熟练地抽出一根，用颤抖的手点燃。

第一口烟吸入肺里，剧烈的呛咳让他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这味道，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他感到放松，而是充满了苦涩和罪恶。

但他没有停下。

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视线，也仿佛将他与现实隔绝开来。

在这片小小的、被尼古丁笼罩的空间里，他的记忆开始不受控制地倒流。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橙小澄的时候，她扎着两个羊角辫，在操场上追着一个男生打，凶得像一只小老虎。

他想起了初中时，他故意惹她生气，抢她的作业本，她气得追了他半个操场，最后却还是在他生日时，送了他一个最贵的篮球。

他想起了高一那年，他第一次鼓起勇气约她去看电影，她虽然拒绝了，但第二天却在他的桌上放了一瓶可乐，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加油，别再抽烟了。”

他想起了那个约定，她说完就跑，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戒烟这件事，好像也没那么难。

他以为，只要他戒烟，只要他变得更好，就一定能追上她的脚步。

可他忘了，爱情不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有回报。

在你努力奔跑的时候，或许，她早已在另一个路口，等到了另一辆更快的车。

烟头丢了一地，像一地破碎的、无法拼凑的梦。

他抽完了最后一根烟，将烟头狠狠地按在墙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

他抬起头，透过满是烟雾的楼梯间窗户，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努力了53天，戒掉了陪伴他整个青春的烟.

却终究，没能戒掉对她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