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灰烬中归来 第74章 苏醒的微光与地下的低语

我猛地屏住呼吸，几乎不敢动弹，生怕一丝细微的干扰就会掐断这刚刚重新连接起来的、脆弱的纽带。我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用意念疯狂地回应，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我在！程野！我在这里！你能听见吗？感觉怎么样？】

黑暗中，我借着战术灯微弱的光线，死死盯着他的脸。他灰白色的眼眸并未睁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依旧没有任何生气。但他那冰冷的手指，确实再次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我的紧握。

【……冷……】又一道细微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仿佛从万载玄冰下挣脱出来的寒意，【……好累……】

仅仅是传递这两个简单的字，似乎就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力气，那微弱的精神连接再次变得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中断。

“他醒了！不，他的意识……好像恢复了一点！”我压抑着激动，用气音对守在旁边、同样紧张的秦薇和孙队说道。

秦薇立刻凑近，再次用检测仪扫描程野的状态。屏幕上的数据依旧不容乐观，但代表意识活性的那条近乎拉直的曲线，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有反应！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有！”秦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他的意识没有完全沉寂！他在尝试恢复！”

孙队紧绷的脸上也终于松动了一丝，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好！太好了！让他休息，不要打扰他，尽量保持安静！”

我用力点头，不再用意念频繁呼唤，只是更紧地、更稳定地握着他的手，试图将我掌心的那一点点可怜的体温传递给他。我知道，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询问，而是无声的陪伴和支撑。

精神连接的那头，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似乎并没有散去，但不再是一片绝对的死寂。我能隐约感觉到，在那黑暗的深处，那颗黯淡到极致的乳白色光点，正以一种极其缓慢、仿佛随时会停止的速度，极其艰难地、一下一下地脉动着，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中最后一点顽强闪烁的红光。

他正在与那吞噬一切的虚无抗争，用他残存的、不可思议的意志力，维系着那摇摇欲坠的“存在”。

时间在压抑的期待中缓慢流逝。避难所里一片死寂，只有伤员们不均匀的呼吸和偶尔的呻吟。守夜的队员警惕地靠在门边，倾听着门外通道的动静。那无所不在的、冰冷的“注视感”似乎因为厚重岩层的阻隔而减弱了许多，但并未完全消失，依旧像背景噪音一样，隐隐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更久。

程野搭在我手背上的手指，力道微微加重了一丝。

【……水……】一个清晰的意念传来，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破碎。

水！他想喝水！

我心中狂喜，连忙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的水壶里倒出一点点宝贵的净水，用干净的布巾蘸湿，轻轻地润湿他干裂泛青的嘴唇。

他喉结极其缓慢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吞咽那一点点甘霖。

【……谢谢……】又是一道意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于“不好意思”的情绪？

他居然在道谢？在这种状态下？

我的鼻子猛地一酸，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他还是那个程野，即使意识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即使力量近乎枯竭，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属于“人”的温和与克制，依然没有消失。

喝了一点点水后，他似乎恢复了一丝力气，但依旧没有睁开眼，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集中全部精神应对体内的拉锯战。

【……这里……是哪里？】他问，意念带着探寻。

【一个旧时代的避难所。我们过了河，但和李响他们分开了。】我简要地向他说明情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的……核心……】

【……很糟糕……】他没有隐瞒，意念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像……碎掉的镜子……勉强粘在一起……不能动。】

【……需要……时间……很多……时间……来……‘沉淀’。】

碎掉的镜子……勉强粘合……不能动……

我明白了他现在状态的凶险。他并非脱离了危险，而是强行将崩坏的状态“冻结”在了某个临界点，任何大的动作或消耗，都可能让这脆弱的平衡彻底破碎。

【别动，也别再用力量。】我紧紧握着他的手，【我们会守着你。】

【……嗯。】他简单地回应，然后意念似乎转向了别处，带着一丝警惕，【……这个地方……不太对。】

不太对？我心中一紧。这个避难所难道也有问题？

【……哪里不对？】我立刻追问。

程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仔细感知，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下面……】他的意念指向我们脚下更深的地底，【……有‘声音’……很轻……很杂……】

【……不是活人的……也不是诡异的……像是……很多……‘记录’……很多……‘回响’……在……低语。】

【……它们在……‘哭’……】

记录？回响？在哭？

这描述让我背后泛起一股凉意。这个废弃的避难所，难道不仅仅是一个空壳，它的深处还封存着旧时代灾难降临时，无数逝者留下的……精神印记或者说……残响？

这些“低语”和“哭泣”，是某种形式的精神污染？还是仅仅是一种无害的、历史的声音？

我们不得而知。但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任何“不对劲”都值得最高警惕。

程野的苏醒带来了短暂的希望，但他自身状态的极度脆弱，以及这个避难所深处未知的“低语”，如同新的阴云，笼罩在这片黑暗的地下空间。

我们守着一丝微光，却不知脚下的黑暗中，埋藏着怎样的过往与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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