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灰烬中归来 第67章 残骸与回响

冲过程野所指的那条无形的“界限”，感觉像是猛地撞破了一层粘稠而冰冷的水膜。周遭的雾气骤然变得稀薄，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是那种吞噬一切的浓白，能见度提升到了百米以上。更重要的是，那一直萦绕在脑海中的、令人发狂的“低语”声，仿佛被隔断在了身后，瞬间减弱到了几乎听不见的程度！

“活着的”声音也随之清晰起来——那是风吹过残破建筑缝隙发出的呜咽，是某种不知名金属在风中摇晃碰撞的单调敲击，甚至隐约还有极远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模糊不清的车辆引擎声？

我们冲出了那片核心的死亡迷雾区域！

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瞬间席卷了所有人，大部分队员直接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混杂着后怕与一丝茫然的庆幸。有些人甚至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为刚刚失去的同伴，也为这来之不易的、短暂的喘息。

我搀扶着程野，靠在一段断裂的混凝土墙边坐下。他依旧疲惫，脸色苍白，但那种被无数意识“连接”和“窥视”的痛苦表情已经舒缓了许多。他闭着眼，似乎在仔细倾听着这片新区域的“背景音”。

【……这里……安全很多……】他的意念带着确认的意味，【……‘覆盖’很薄弱……世界的‘声音’……回来了很多。】

世界的“声音”回来了……这简单的一句话，却道出了刚才那片迷雾的可怕——它几乎完全“覆盖”和“屏蔽”了正常的世界。

我们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工业区边缘。脚下是龟裂的沥青路面，两旁是垮塌或半废弃的厂房，锈迹斑斑的管道和金属框架如同巨兽的骨骸，裸露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远处，可以看到更高大的、同样破败的建筑轮廓，那应该就是城市的外围了。

虽然依旧荒凉破败，充满了末日的苍凉感，但比起刚才那片绝对死寂和充满主动恶意的迷雾，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生机勃勃”了。

“清点人数，检查伤亡，原地休整十分钟。”孙启明队长靠在一个废弃的轮胎上，声音沙哑地命令道，他受伤的手臂因为刚才的狂奔而再次渗出血迹，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显得蜡黄。

经过清点，从B2库突围出来的近三十人，此刻只剩下十九人，而且几乎个个带伤，弹药也基本耗尽。损失惨重。

李响带着还有余力的队员，在周围谨慎地建立了简单的警戒圈。秦薇则忙着给伤员处理伤口，分发最后一点净水和食物。

我拿出水壶，小心地喂程野喝了一点水。他喝得很慢，喉结微微滚动，冰凉的液体似乎让他恢复了一些精神。他睁开眼，灰白色的眼眸扫视着周围的废弃景象，眼神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对比。

【……这里……好像经历过……很多……】他轻声说。

这时，负责在附近探查的李响快步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沾满泥土的、破损的金属铭牌。

“孙队，有发现。”李响将铭牌递过去，脸色凝重，“是在那边一个半塌的工事里找到的。上面……有守夜人的标志，还有编号。”

孙队接过铭牌，擦掉上面的泥土，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刻字，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异常难看。

“是……第三巡逻小队的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是半个月前派出来侦查外围灰域波动的先遣队……之后就一直……失联。”

失联的先遣队？他们的身份铭牌出现在这里？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扩大搜索范围！注意安全！”孙队强撑着站起来下令。

很快，更多的发现被汇报上来。

散落的、已经锈蚀的守夜人制式装备碎片。

一个被暴力撕开、内部设备被掏空的通讯中继箱。

甚至……在一条干涸的排水沟里，发现了几具早已化为白骨的遗体，身上的作战服碎片依稀可辨是守夜人的样式，但死状极其诡异，骨骼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和灰黑色，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抽干了生命并侵蚀过！

所有这些迹象都表明，这里，这个看似“安全”了许多的废弃工业区，早已不是守夜人势力所能覆盖的范围。它不仅被灰域渗透，而且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有守夜人小队在此全军覆没！

“看来，总部对外围区域的掌控，比我们想象中失陷得更早、更彻底。”秦薇看着那些遗骸和装备碎片，声音低沉。

这意味着，我们虽然暂时逃离了总部核心区域和那片死亡迷雾，但并未脱离险境。我们只不过是闯入了一个更大、更危险的、早已沦陷的“外部世界”。这里没有支援，没有补给，只有未知的威胁和无处不在的灰域侵蚀。

而且，那片死亡迷雾……它到底是什么？是自然形成的极端灰域现象？还是……某种存在主动制造出来的“隔离带”或者……“狩猎场”？

它会不会移动？会不会再次蔓延过来？

这些问题像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程野默默地看着那些守夜人遗骸，许久，他抬起手，指向工业区深处，那条通往更远方城市废墟的、布满瓦砾的道路。

【……那个方向……】他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感应，【……有很微弱的……‘熟悉’的……回响。】

【……好像是……陈默……之前用过的……通讯频率的……残留波动？】

陈默？！

那个在总部陷落时，为我们指引了备用通道，之后就一直失联的陈默？！

他的通讯频率残留波动，出现在这个远离总部的外围区域？

他还活着？他在这里？还是说……这只是他曾经经过此地留下的痕迹？

一丝微弱的、却无比重要的线索，如同风中残烛，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中，悄然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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