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灰烬中归来 第35章 评估与“镜之迷宫”

程野的康复进程稳定推进，守夜人总部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悄然启动了新一轮的、更为审慎的评估。

这次评估不再局限于医疗层面，而是由苏砚和秦薇亲自牵头，联合了战略分析部、异常现象研究所以及战术应用部门的几位资深专家，组成了一个临时的评估小组。目的很明确：在经历了泵房事件的极限爆发后，重新界定程野当前的能力状态、潜力上限、可控性以及……潜在风险。

评估会议安排在一间拥有最高级别屏蔽措施的小型会议室。我和程野作为主要当事人列席，陈默也被允许旁听，以便从技术角度提供支持。程野坐在轮椅上，我站在他身侧。他今天的气色比前几天又好了一些，虽然依旧需要轮椅代步，但背脊挺直，灰白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长桌对面那些表情严肃的专家们，没有任何怯场或不安。

会议开始，秦薇首先展示了泵房事件后对现场以及那四名“收割者”的详细分析报告。

“……能量残留分析显示，程野先生当时释放的能量场，其性质已完全超越了常规灰域能量的范畴，更接近于一种……‘规则修正’或者说‘概念抹除’。”秦薇调出复杂的能量频谱图和空间结构变化模型，语气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严谨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它并非以蛮力摧毁目标，而是直接从更高层面‘否定’了目标中与灰域污染相关的‘异常属性’的存在基础。这也是为什么那四名深度异化者会瞬间力量崩溃，意识受损。”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研究员推了推眼镜，声音低沉：“这种力量……闻所未闻。根据能量衰减模型反推，其瞬间峰值强度，理论上足以对乙等中阶，甚至触及乙等高阶的稳定灰域缝隙造成结构性破坏。这已经具备了战略威慑级别的潜力。”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吸气声。战略威慑级别，这意味着程野的存在，本身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某些层面的力量平衡。

苏砚接过话头，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程野身上：“潜力巨大，但代价同样沉重。根据事后的数据回溯和程野先生自身的反馈，动用这种层次的力量，会瞬间抽空其能量储备，并对存在根基造成严重冲击，陷入深度沉寂。目前看来，这更像是一张无法轻易动用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底牌，而非常规作战手段。”

“那么，他当前常规状态下的能力水平如何？”一位肩章显示来自战术应用部门的军官问道。

秦薇切换屏幕，显示出程野近期在严格控制下的训练数据：“常规净化能力稳定恢复中，目前大致恢复到泵房事件前约百分之六十的水平。精度控制优秀，能量利用率极高，持续性在非对抗环境下表现良好。对低等级灰域污染及负面情绪残留具备高效、无害的清除效果。综合评价，当前常规能力等级，可稳定在‘丙等高阶’至‘乙等低阶’之间，具备极高的实战价值和民生应用前景。”

“可控性呢？”另一位专家追问，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之一。

这次，苏砚将目光投向了我。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清晰地说道：“程野拥有清晰的自我意识和判断力。他的力量与他的意志和情感紧密相连。在非极端情况下，他完全有能力控制自己的力量输出，并且……他只会在认为必要的时候动用力量。我可以作为他与外界沟通的桥梁，确保力量的运用在可控和合理的范围内。”我顿了顿，补充道，“这是我们在合作之初就达成的共识，也是他能够快速稳定意识的重要原因。”

我没有回避“情感锚点”的重要性，这既是事实，也是我们争取自主权的关键筹码。

专家们交头接耳，低声讨论着。

这时，陈默举了举手，得到苏砚示意后，他操作面前的终端，将一份情报摘要投射到主屏幕上。

“关于‘净界学会’此次行动，我们结合俘虏的零星供词（虽然大部分记忆缺失，但通过深度催眠挖掘出了一些碎片）和外部情报交叉验证，有一些新的发现。”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们称呼程野为‘源种’，并非空穴来风。在他们内部流传的某些古老预言或记载中，似乎提到过一种能够‘净化根源’、‘重启秩序’的‘初始之光’的存在。他们认为程野就是这种存在的雏形或者说……载体。”

“载体？”秦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是的。”陈默点头，“他们认为‘源种’本身或许还不完整，需要通过某种‘仪式’或者‘环境’来催化、补全，才能成为真正的‘净化之源’。而他们此次行动，可能不仅仅是为了捕捉，也带有……测试和刺激其成长的意图。泵房那种积聚了大量负面能量的环境，或许本身就是他们选择的一个‘催化场’。”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如果“净界学会”的目的不仅仅是捕捉，而是试图“催化”一个他们理想中的“净化之源”，那意味着他们后续的行动可能会更加不计后果，更加防不胜防。

“我们必须掌握主动权。”苏砚沉声道，手指敲了敲桌面，“不能总是被动应对他们的挑衅和试探。”

“我同意。”秦薇接口，“我们需要为程野先生寻找更安全、更有效的恢复和成长途径。同时，也需要进一步了解他能力的本质，以及……那个所谓的‘补全’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操作终端，调出了一份新的档案，标题是《“镜之迷宫”初步探查报告》。

“这是一处新发现的、位于城市边缘废弃艺术区地下的不稳定灰域缝隙，危险等级初步评估为‘乙等中阶’。”秦薇解释道，“它的特性非常奇特，内部空间如同无数面镜子构成的迷宫，能够折射、扭曲甚至复制闯入者的意识、记忆和能量。它不像‘母亲’那样具有主动攻击性和吞噬欲，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混乱的‘意识棱镜’。”

她看向程野，眼神中带着探究：“我们怀疑，这个地方，或许能对程野先生的能力恢复和进一步理解自身，提供一些独特的帮助。在迷宫中，他可能有机会更清晰地‘看’到自己力量的结构，甚至……触碰到那些融合的‘回响’更深层的秘密。当然，风险同样存在，迷失在自我意识的折射中，后果不堪设想。”

“镜之迷宫”……意识棱镜……

我看着屏幕上那光怪陆离、由无数破碎镜面构成的诡异空间图像，心中充满了担忧。这听起来比纺织厂更加诡异和凶险。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集中到了程野身上。

他安静地听着，灰白色的眼眸注视着屏幕上那扭曲的镜像世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评估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脸上。

【可以去。】他的意念清晰地传入我的脑海，也通过扬声器外放出来，【需要，准备。】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一丝……主动？

苏砚和秦薇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我们会制定详细的探索计划，做好万全准备。”苏砚最终拍板，“在此之前，程野先生，请继续专注于恢复。林远，陈默，你们也需要参与进来，这次探索，需要团队的紧密配合。”

评估会议结束，新的目标已经设定。

推着程野离开会议室时，我忍不住低头问他：“为什么答应去那里？听起来很危险。”

他微微仰起头，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灰白色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闪动。

【那里，有答案。】他轻声说，用着恢复了一些的气力，【关于我，关于……力量。】

【而且，】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你在。】

简单的四个字，却承载了他全部的信任和依赖。

我握紧了轮椅的推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同样坚定的决心。

“嗯，我在。”我回应道，如同每一次承诺一样郑重。

无论前方是诡异的迷宫，还是更深层的真相。

只要你在，我就在。

我们一起，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