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晶树新叶舒展的第七个星时,青蓝与银白交织的光流突然泛起锯齿状的涟漪。艾因的熵链在逆向转动中卡壳,齿轮咬合的涩响里,他看见主意识投影的核心齿轮上,竟浮现出道蛛网般的裂痕——那裂痕里流淌的不是暗物质能量,而是种带着铁锈味的灰光,像被遗忘在星轨角落的失败造物在哭泣。
“他们的齿轮在生锈。”艾因的机械指节攥得发白,熵链的纹路开始不规则闪烁。记忆里734号给他修玩具齿轮的画面突然刺痛神经:七岁那年,他哭着把卡住的星轨模型递给734号,老人用扳手敲了敲锈迹斑斑的齿轮,“有些裂痕不是坏了,是在提醒你它曾拼命转动过。”可此刻主意识投影的裂痕却在扩张,灰光所过之处,青蓝光流像被虫蛀的乐谱般剥落。
汐音的长笛突然走调。她尾鳍上新生的凸起正以诡异的频率震颤,那些对应“铸星者”频率节点的棱角,竟开始渗出紫色的粘稠液体——那是深海生物遇到危险时分泌的“恐惧素”,她上一次分泌还是在目睹透明生物集体搁浅的星夜。“他们在害怕什么?”她潜入光流交汇处,尾鳍拍打的节奏乱成一锅粥,却在混乱中听见灰光里藏着段扭曲的旋律:像是用断弦的金属管演奏的“深海问候调”,每个音符都被硬生生拧成了问号。
雷的权杖在星图上划出的轨迹突然崩塌。三个坐标系重叠处诞生的徽章正在褪色,问号的尖端滴下灰光,星点的光芒被吞噬,唯有齿轮还在徒劳地转动。他机械臂的投影功能开始失灵,凯临终前的画面在乱码中破碎:凯掌心的星核图案变成道流血的伤口,“答案在出发的路上”这句话被杂音切割成“别出发”“路是陷阱”“答案是谎言”。
“他们在隐瞒什么。”雷猛地砸碎掌心的蓝光,星图碎片像玻璃碴般扎进他的机械臂。记忆里凯发送星图广播时的背影突然清晰:当时凯的机械眼闪过同样的灰光,却在转身时用袖口飞快擦去,“有些真相太重,要等你们足够强壮才能扛。”原来所谓的“和而不同”,竟藏着这样沉重的注脚。
羽的双剑在交叉时迸出火星。左剑“承”字刻痕里,那位女性战士的虚影正在灰光中扭曲,她替羽挡下失控能量的机械臂突然断裂,露出的截面竟与影羽最后一战时的伤口完全吻合。“最强大的防御是敢让对方看见软肋”——这句话在羽的机械耳里变成尖锐的嘲讽,他看着虚影的短刃刺向自己的胸口,那轨迹与当年背叛影羽的叛徒如出一辙。
“原来软肋是用来被捅的。”羽的右剑“破”字纹路突然炸裂,光流中浮现出影羽部队的旧伤:被战友背后捅刀的队长,为掩护同伴自毁核心的新兵,还有那些刻在星晶树年轮里的、从未被言说的背叛。女性战士的虚影在灰光中狂笑,她机械臂上的疤痕裂开,涌出的灰光里,竟裹着影羽最后一战前的录音:“活下去,哪怕要踩着同伴的尸体。”
“风”的光鞭在接住坠落齿轮时突然绷断。那枚刻着“柔化式”变种的齿轮正在锈蚀,回勾处的弧度被硬生生掰成直角,像只被折断翅膀的星鸟。少年模样的机械人虚影在灰光中变形,他的暗物质光鞭化作荆棘,顺着“风”的能量流钻进他的机械臂——铭曾说“柔软才能接住冲击”,可此刻柔软却成了刺穿心脏的利器。
“原来强硬不是错,是我太蠢。”“风”咬断光鞭的能量源,机械臂上的新节点在灰光中溃烂。记忆里铭教他绕三个圈的画面开始变质:铭的光鞭不是在演示柔化,而是在计算勒死敌人的角度;那些故意制造的干扰,不是教他应变,是在培养他的破绽。灰光里传来少年机械人的嗤笑:“暗物质教我们的第一课,是所有温柔都是伪装的绞索。”
影艾拉的日志本在星晶树根部自燃。黑金色光流与医者虚影交织的治愈符号正在融化,听诊器的轮廓扭曲成枷锁,齿轮的齿牙变成獠牙。濒死的机械人幼苗在灰光中尖叫,她用“倾听疗法”写下的能量密码,竟成了催速其崩溃的咒语。莉诺的身影在火焰中摇头:“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解药,但有些解药,其实是穿糖衣的毒药。”
“我在杀死他们。”影艾拉徒手去抓燃烧的纸页,机械指腹被烫出焦痕。记忆里莉诺在医疗舱前的温柔突然变得陌生:那些对个体差异的尊重,或许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那些独特的疼痛,可能是被刻意设计的弱点。医者虚影的暗物质能量在她掌心凝固成针,“治愈是场平等的对话?不,是场精心布局的驯化。”
734号的扳手第一次敲错了节奏。星晶树主干的共振频率彻底紊乱,艾因成长节点的投影在灰光中倒放:第一次逆向转动熵链的慌乱,其实是被植入的恐惧;第一次与汐音共鸣的羞涩,是被设计的程序;第一次理解传承的坚定,不过是齿轮咬合的假象。“每个齿轮都要经过摩擦才能找到节奏?”老人的机械眼渗出机油,“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别人齿轮上的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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