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师府的寝殿内,凝重的空气依旧凝滞得让人窒息。
董卓瘫坐在床榻上,双手依旧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指甲深陷掌心的刺痛感,勉强维持着他最后一丝清明。
他的目光死死黏在紧闭的卧房大门上,瞳孔因过度焦虑而微微收缩,耳畔除了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声,便只剩下心脏狂跳的咚咚声,如同战鼓般敲击着胸腔,震得他心神不宁。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烈火上煎熬。
他一遍遍在心中默念李儒的名字,祈祷着那位唯一能为他解厄的谋士能快点出现,将他从这无边的恐慌与绝望中拉出来。
就在这时,“咚、咚、咚 ——”
三声沉闷而急促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寝殿内的死寂。
这敲门声如同甘霖降临,瞬间击中了董卓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从床榻上弹坐起来,臃肿的身躯因为动作过猛而微微晃动,脸上的颓丧与惶恐瞬间被极致的急切所取代,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甚至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衫,便对着大门方向嘶哑地大喊,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与期盼:“可是李儒?!”
喊完之后,他生怕门外人没听清,又连忙补充了一句,语气急促得几乎不成调:“快快进来!”
话音未落,寝殿的大门便被轻轻推开,一道身着青色儒衫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来人面容清瘦,眉宇间带着几分文人的儒雅,却又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阴鸷,正是董卓期盼不已的首席谋士李儒。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只是速度比平日里快了不少,显然也知晓事态紧急。
然而,当董卓看清李儒的脸色时,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此刻的李儒,脸色异常难看,苍白中透着几分凝重,眉头紧紧蹙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神中满是沉郁与忧虑。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严肃,比当初董卓兵败洛阳、狼狈逃回长安之时,还要浓重数倍。
要知道,当初长安被刘度大军围困,董卓被迫弃城,那般生死攸关的时刻,李儒依旧能保持镇定,从容布局撤退之事,从未露出过这般失色的神情。
看到李儒这副模样,董卓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原本就慌乱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除了华雄战死、粮草被焚之外,又有更坏的消息在等着他。
不等李儒开口,董卓便急切地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他伸出自己肥厚而冰凉的大手,紧紧抓住李儒的手腕,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李儒的骨头捏碎,仿佛只要一松手,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便会消失不见。
董卓拉着李儒,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到床榻边坐下,自己则坐在一旁,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死死盯着李儒,语气中充满了焦灼与无助,甚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卑微:“李儒啊,你可算来了!”
“那消息…… 你想必已经听说了吧?华雄死了!被刘度麾下的典韦斩了!”
“武威运来的粮草也全被烧了!粮道断了啊!”
他语速极快,如同倒豆子一般,将心中的恐慌与绝望一股脑地倾泻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如今可如何是好?咱家现在已经心乱如麻,彻底失了方寸,你快给咱家想个办法,想想对策啊!”
董卓此刻的模样,早已没了往日权倾朝野的太师威严,活像个走投无路、只能求助他人的可怜虫。
李儒任由董卓抓着自己的手腕,感受着对方掌心的冰凉与颤抖,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哭诉,心中不由得涌起一抹深深的悲凉。
他李儒,乃是历史上敢鸩杀太后、谋划废长立幼的毒士,眼光何等毒辣,心思何等缜密。
他一眼便看穿了董卓此刻的状态,那不仅仅是暂时的慌乱,更是雄心尽丧、斗志全无的颓败。
从董卓紧握他手腕的力道中,他感受到的不是愤怒,而是极致的恐惧与依赖;
从董卓语无伦次的话语中,他听到的不是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是束手无策的绝望。
看到这样的董卓,李儒几乎已经能够预见,这西凉军的败亡之日,恐怕不远了。
他心中默默叹息,想当初,董卓何等英雄?
手握西凉铁骑,纵横天下,敢与四世三公的袁绍叫板,更是妄图废帝,何等意气风发,何等不可一世。
可如今呢?
账下武将凋零,郭汜、华雄先后战死,徐荣、张济、张绣等人或降或死,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只剩下一个性情急躁、谋略不足的李傕。
谋士更是凋零殆尽,整个西凉军阵营,如今能称得上顶尖谋士的,便只剩下他李儒一人。
虽然麾下还有数万西凉军,长安及周边郡县也还有不少粮草储备,看似尚有一战之力。
可作为这支军队的主公,董卓却已经彻底失去了纵横天下的雄心与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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