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纯金年代 第45章 星火与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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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海无线电技术研究所的接触，林烨决定亲自进行，但方式必须低调谨慎。他让周师傅以“老同学叙旧”的名义先行铺垫，自己则在一个周末的下午，以拜访周师傅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了研究所家属院附近的一家僻静的茶室。

赵工名叫赵永革，五十岁上下，身材清瘦，戴着一副深度眼镜，典型的知识分子模样。他话不多，但谈及技术时，眼神里会透出一种专注的光彩。

“林总，久仰。”赵永革与林烨握手，语气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实在，“老周跟我详细介绍了你们华声电子，年轻人有想法，敢闯敢干，很好。”

寒暄过后，话题很快切入正题。

“赵工，听周师傅说，所里有个关于微型机芯的预研项目？”林烨没有绕弯子。

赵永革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是啊，搞了快两年了。我们在微型直流马达的精准控制、磁头定位机构的减震和耐磨方面，都做了一些探索性的工作，积累了一些数据和初步的原型设计。不瞒你说，性能指标上，部分模块的理论值，并不比目前市面上一些中低端的进口机芯差。”

他拿出一份非核心的技术简报概要（已抹去关键参数和核心图纸），递给林烨。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结构示意图和测试数据曲线，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林烨和周师傅都能看出其中的技术深度和独创性。

“但是，”赵永革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无奈，“所里最近要集中资源攻关几个国家重点通信项目，这类消费电子领域的、产业化前景不明朗的预研课题，就成了‘调整’对象。经费削减，人员也要抽调。这个项目，眼看就要搁浅了。”

林烨快速浏览着简报，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这不仅仅是“技术火种”，这几乎是一片等待开垦的、富含矿藏的土地！虽然距离成熟的商业化产品还有距离，但其研发思路和基础积累，正是华声电子梦寐以求的！

“赵工，如果……如果我们华声电子有兴趣接手这个项目，进行后续的产业化开发，所里方面，有可能进行技术转让或者合作开发吗？”林烨压下心中的激动，谨慎地问道。

赵永革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变得现实：“技术转让，程序很复杂，涉及资产评估、上级审批，而且所里可能更倾向于与有实力的国营大厂合作。不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如果是以‘项目组部分研究人员利用业余时间进行技术咨询、协助攻关’的形式，同时华声电子支付一笔‘技术资料使用费’来获取现有研究成果的授权，操作空间可能会大一些。当然，这需要沟通，也需要时间。”

林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潜台词。这是一种变通的、非正式但可能更高效的合作模式。它规避了冗长的官方流程，依赖于关键人物的推动和彼此的信任。

“我们非常愿意探索这种合作模式。”林烨表态，“资金方面，我们可以尽力支持。也希望能邀请赵工您，以及项目组的核心同事，作为我们的技术顾问。”

赵永革没有立即答应，只是点了点头：“我可以先把你们的意思带回去，和几个信得过的同事通通气。这件事，急不得，也要保密。”

“我明白，非常感谢赵工！”

这次会面，虽然没有签订任何协议，但却为华声电子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回去的路上，周师傅兴奋不已：“林总，如果真能拿下这个技术授权，我们再投入力量进行消化和二次开发，未必不能搞出我们自己的机芯！”

林烨目光深邃：“路还很长，但这至少让我们在和捷诚谈判时，腰杆能更硬一些。而且，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家庭的战场上，林烨开始尝试用新的“钥匙”去开启父亲的记忆之门。他不再仅仅拿着老照片，而是让小李找来了一些简单的电子元件、电路板，甚至是一个拆解开的旧收音机。

在医院的花园里，阳光暖暖地照着。林烨将一块电路板放在父亲林建国面前的小桌上。

“爸，您看，这是电容，这是电阻……您以前常说，电路就像城市的道路，电流就是车流……”

林建国茫然地看着那些元件，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

林烨也不气馁，自顾自地用小烙铁焊接者一个简单的发光二极管电路，一边做，一边用平缓的语调讲解着步骤。

当他将电池接通的瞬间，二极管发出微弱的红光。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林建国，目光忽然被那点红光吸引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看了很久，久到林烨都以为他又陷入了呆滞。

突然，林建国极其缓慢地、颤抖地抬起手，指向那个发光的二极管，喉咙里艰难地滚动，发出了两个模糊却比之前清晰一些的音节：

“……亮……了……”

那一刻，林烨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不仅仅是发出了词语，更重要的是，父亲的眼神里，那层厚重的迷雾仿佛被这微弱的红光刺破了一个小孔，流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属于“工程师林建国”的专注和理解！

“对！亮了！爸，电路通了，灯就亮了！”林烨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喜悦，他紧紧握住父亲的手，“您想起来了，对不对？电流，电路！”

李素珍在一旁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是自从丈夫昏迷醒来后，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个熟悉的、热爱技术的灵魂，正在挣扎着想要回来。

这一点星火般的微光，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他们继续前行的道路。

然而，现实的挑战紧随而至。小李打来电话，语气凝重：“林总，陈明辉那边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追问我们和日本供应商接触的细节。而且，他们提出，如果我们坚持不签独家，那么机芯的单价要上浮百分之十五。”

压力，从另一个方向再次袭来。

但此刻的林烨，手握“星火”（研究所技术），眼见“微光”（父亲的进步），内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他对小李说：“告诉他，价格上浮我们不能接受。同时，可以向他透露，我们在国内也发现了非常有潜力的技术替代方案，正在积极评估。华声电子，有其他的选择。”

博弈，进入了新的阶段。林烨知道，他必须利用好这意外获得的筹码，在商业的棋局上，为华声电子争取一个最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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