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来自地底深处的、极其微弱的蠕动感,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吕辉然的心湖中荡开一圈冰冷的涟漪。不是能量冲击,也不是恶意窥探,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庞大的……存在感的苏醒。仿佛沉睡亿万年的古老生灵,翻了个身,仅仅是这个无意识的动作,便让上方脆弱的地壳感到了不堪重负的战栗。
“爷爷!”吕辉然猛地转头,看向坐在井沿上的吕大爷。
吕大爷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酒瓮,浑浊的老眼精光四射,死死盯着脚下的青砖地面,脸色是吕辉然从未见过的凝重。
“妈的……玩脱了……”吕大爷低声骂了一句,猛地站起身,“墨清风那个疯子!他竟敢真的惊动这地下的玩意儿!”
“地下到底是什么?”吕辉然急声问道。他能感觉到,那股令人心悸的蠕动感正在缓慢增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极深的地脉核心区域,被某种力量吸引、唤醒,向着地表靠近!
“‘深潜者’。”吕大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灵,是这片大地在远古时期沉淀下来的、最混乱、最暴戾的‘记忆碎片’和‘怨念’的聚合体!平时深埋地脉核心,与世无争,可一旦被惊动,它们就会本能地吞噬一切‘有序’的能量和生命,试图让万物重归它们所代表的那个混乱原始的年代!”
他猛地看向吕辉然:“墨清风那个龟孙,肯定是利用那张‘侵蚀之网’,将我们这边稳固的‘现实场’能量,扭曲成了刺激‘深潜者’的‘饵料’!他想借刀杀人,让这地下的怪物,替他‘清理’掉我们这片街区!”
吕辉然倒吸一口凉气!好毒辣的计策!如此一来,无论街区是被“深潜者”破坏,还是他们守夜人为了对抗“深潜者”而耗尽力量,最终得利的都是墨教授!
“能阻止它上来吗?”吕辉然握紧了拳。
“难!”吕大爷摇头,“这东西一旦被惊动,不吞噬到足够的‘有序’能量是不会罢休的!强行拦截,只会让它更加狂暴!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在它彻底钻出地面之前,尽可能地削弱它,或者……把它引到别处去!”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巨响,猛地从脚下传来!整个老宅院子剧烈一晃,槐树叶簌簌落下,古井中传出水浪翻腾的声音!院墙角落,甚至崩开了几道裂缝!
街区里,瞬间炸开了锅!
“地震了?!!”
“快跑啊!”
“妈呀!地裂了!”
惊呼声、哭喊声、物品倒塌声此起彼伏!刚刚因为“心锚”网络而稍显安稳的街区,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那无形的“光网”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来不及了!它要上来了!”吕大爷脸色铁青,一把抓起靠在井沿上的柴刀,对吕辉然吼道,“小子!稳住街坊!别让恐慌蔓延!那玩意儿以负面情绪和混乱能量为食!老子去给它来个狠的,看能不能把它逼回去或者引开!”
说完,吕大爷身形一晃,如同苍鹰般拔地而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老宅之外,朝着地脉能量异常波动的核心区域——似乎是街区中心公园的方向冲去!
吕辉然知道情况危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爷爷去拦截“深潜者”本体,他的任务,就是守住这后方,守住这片街区的人心,不能让恐慌成为“深潜者”的助力!
他深吸一口气,将意识沉入识海。金色符箓疯狂旋转,与那片摇摇欲坠的“心锚”光网强行连接。他没有试图去平息地面的震动(这非他能力所及),而是将自身那融合了“守夜人”坚定与“初火”存在定义的气息,化作一股温和而庞大的意念洪流,沿着光网的脉络,涌向每一个节点,涌向每一个恐慌的街坊!
“稳住!不是地震!是管道故障!大家待在家里空旷处,不要慌乱!”
他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在那些与他“心锚”相连的街坊心底!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安抚力量。
同时,他调动起那丝“初火”微光,不是用于攻击,而是将其“存在定义”的特性,加持在那些代表秩序、稳定、互助的“心锚”之上!
刘奶奶家那台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播放起她最爱听的、舒缓的评剧。
王胖子烧烤摊的余烬,无风自燃,散发出温暖而熟悉的烤肉香气,驱散着空气中的恐惧。
李大爷窗台上的兰草,叶片舒展,释放出淡淡的、宁神的清香。
邻里间原本因恐慌而产生的争执和推搡,莫名地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下意识的互相搀扶和提醒……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在吕辉然力量的引导和放大下,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对抗混乱的精神力量!
街区内的恐慌情绪,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按住,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无序蔓延。那原本剧烈闪烁、濒临崩溃的“心锚”光网,在这股力量的支撑下,竟然顽强地重新稳定下来,并且变得更加凝练!仿佛在巨大的压力下,完成了某种淬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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