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将城市的轮廓勾勒得清晰而坚硬。吕辉然抱着装有仙人掌的纸箱,跟着爷爷穿过几条熟悉的、却在此刻显得陌生的胡同。离开了便利店的灯光和喧嚣,清晨的凉意透骨而来,让他下意识地紧了紧单薄的外套。
吕大爷背着手,人字拖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节奏稳定,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只是饭后遛弯时随手拍死了几只蚊子。他带着吕辉然七拐八绕,最终在一扇毫不起眼、漆皮剥落的朱红色木门前停下。
门楣低矮,墙角爬满了青苔,透着一股被岁月遗忘的气息。
“吱呀——”
吕大爷推开木门,一股混合着老木头、旧书籍和淡淡草药味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并非吕辉然想象中的破败景象,而是一个收拾得异常整洁的四合院小院。青砖铺地,角落有一口盖着石盖的老井,院中一棵老槐树枝叶虬结,洒下斑驳的光影。几间瓦房看起来有些年头,但窗明几净。
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中央,竟然摆放着一个……不锈钢的现代户外烧烤架,旁边还堆着几箱啤酒,与这古意盎然的院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别瞅了,老子偶尔也得搞点团建。”吕大爷似乎知道吕辉然在想什么,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径直走向正屋。
正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榻,都是老物件。但四面墙壁,却被改造成了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塞满了各种书籍。吕辉然粗略一扫,就看到《电工手册》紧挨着《山海经》,《量子力学导论》下面压着《周易参同契》,《城市给排水系统规划》和《奇门遁甲详解》并排而立……古今中外,科学玄学,杂乱中透着一股诡异的和谐。
“坐。”吕大爷指了指那张唯一的硬木椅子,自己则毫不客气地占据了那张看起来更舒服的旧藤椅。
吕辉然把纸箱小心地放在脚边,坐下,感觉屁股硌得慌。他有很多问题,一时间却不知从何问起。
吕大爷也没急着开口,慢悠悠地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搪瓷缸,吹了吹上面的灰,又从墙角一个半人高的陶瓮里,用竹舀子舀出清亮的液体,倒入缸中。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七十年陈的花雕,埋在那槐树下。”吕大爷把搪瓷缸推到吕辉然面前,“压压惊。”
吕辉然看着那布满茶垢和划痕的缸子,以及里面琥珀色的液体,没有犹豫,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酒液顺喉而下,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和心中的些许彷徨。
“爷爷,‘守夜人’到底是什么?‘观测者’和‘清理者’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钥匙’……”他一口气问了出来。
吕大爷眯着眼,咂摸着嘴里的酒味,半晌才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讲述古老传说的悠远:
“‘守夜人’啊……没啥神秘的。最早就是一群睡不着觉的,或者被逼得没法睡的倒霉蛋。发现这世界不像看上去那么安稳,有些‘东西’会从‘边界’溜过来,也有些‘东西’想从里面把‘边界’撬开。咱们呢,就负责守着,不让里外串通了祸害这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人间。”
他指了指窗外:“你可以把‘边界’理解成……嗯,鸡蛋壳。看着硬,其实脆弱。‘观测者’那帮家伙,就想拿显微镜、钻头研究这蛋壳,甚至想打个眼看看里面是啥。‘清理者’呢,就是他们手里的铲子和消毒水,看见蛋壳上沾了点脏东西,或者自己长出来点啥不一样的,就想连壳带东西一起铲掉,图个他们以为的‘干净’。”
这个比喻粗俗却形象,吕辉然瞬间理解了其中的对立关系。
“那‘信标’和‘钥匙’?”
“‘信标’就是他们在蛋壳上做的标记,告诉钻头往哪儿钻。‘钥匙’……”吕大爷看了一眼地上的纸箱,“就是蛋壳上自己长出来的一颗比较特别的……痣?或者疙瘩?它能跟‘信标’共鸣,让钻头更容易钻进去。也可能……它自己就有本事从里面把蛋壳顶开个缝。”
吕辉然倒吸一口凉气。这比喻更吓人了。
“所以,我现在揣着个能顶破蛋壳的‘疙瘩’?”
“差不多是这意思。”吕大爷点点头,表情严肃,“所以,‘观测者’想得到它做研究,‘清理者’想销毁它保平安。而咱们‘守夜人’,要做的就是,既不能让蛋壳被钻破,也不能让这‘疙瘩’被粗暴地挖掉,伤了蛋壳本身。最好……是能让这‘疙瘩’安安分分地长着,或者,化为蛋壳本身的一部分。”
这任务,听起来就难如登天。
“那我该怎么……”
“练!”吕大爷打断他,斩钉截铁,“你以为‘守夜人’是靠着几本破书和一把老骨头就能干的?你得先把自己练成一块合格的‘砖’,才能去补‘边界’的墙!”
“怎么练?”
吕大爷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城市流浪动物生存指南与绝育手册》,啪地扔给吕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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