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天下：从废黜皇子到天下共主 第1章 朝堂初定，新政维艰

玉京城门九重，巍峨依旧。

但当那面黑底金边的“秦”字王旗与玄色龙旗出现在城门大道上时，这座千年帝都的气氛，与数月前萧煜秘密潜入时已截然不同。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文武百官按品级服色，于城门前列队恭迎。礼乐庄重，仪仗煊赫，场面之隆重，远超寻常亲王还朝。

马车在城门前停下。萧煜并未乘坐那辆亲王规格的马车入城，而是换乘了一匹通体玄黑、神骏异常的战马。他身着天策上将的玄甲常服，未戴头盔，面容沉静，目光缓缓扫过前方黑压压的百官队列，以及更远处那些被卫兵隔离、却依然翘首以望的无数百姓。

没有太多言语，他只是微微颔首，便催马入城。玄甲铁卫紧随其后，马蹄铁敲击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整齐而富有压迫感的铿锵声，与两侧的礼乐形成了奇特的对比。那股来自北疆血火淬炼出的肃杀之气，即便在繁华的玉京街头，也丝毫未曾减弱，反而让两旁许多养尊处优的官员感到一阵心悸。

入城后第一件事，萧煜便亲自护送太子銮驾返回东宫，并召集太医院所有院判、御医，当众宣布：“太子殿下乃国之根本，尔等需竭尽全力，精心调治。所需药物，无论多珍贵，皆可从内库支取。本王会定期前来探视。” 态度明确，将太子置于严密保护与“救治”之下，既彰显了臣子本分，也堵住了悠悠之口。

随后，他并未入住宫中或已有的王府，而是直接进驻了紧邻皇城、原本属于某位已故勋贵、早已修缮一新的“天策上将府”。此地既是官署，亦是府邸，气象森严，迅速成为了新的权力中心。

翌日，大朝会。

紫宸殿上，气氛微妙。龙椅空悬，其前设了一座略低的鎏金座椅，是为“监国”之位，目前由一位年高德劭但并无实权的老亲王暂代。而今日，这老亲王却主动将座位又往后挪了挪。

萧煜身着亲王蟒袍，立于文官之首的御阶之下，身姿挺拔如松。他没有去坐那把象征监国的椅子，只是站在那里，便已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北疆大胜的余威，天策上将的总领兵权，以及他本身那深不可测的气息，让许多原本心存他想的大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朝议伊始，自然是对北疆大捷的封赏议定。对此，无人敢有异议。萧煜的功劳摆在那里，敕令已下，不过是走个过场。但当话题转向如何抚恤北疆、安置流民、减免赋税时，争论便开始了。

“王爷，北疆数州历经战火，减免赋税理所应当。然则国库近年来亦是空虚，南方的粮赋押解本就不畅，若再大规模减免，恐朝廷用度难以为继啊。” 户部尚书，一位须发花白、眉眼精明的老臣出列陈情，他是陈国公的门生，所言看似为国考虑，实则暗指萧煜的政策会增加朝廷负担，影响各方利益分配。

“王尚书所言差矣！” 柳明渊如今已有朝职，出列反驳，他引经据典，又结合雍荆新政的实际数据，“北地疲敝，若不休养生息，则民乱必起，税基尽毁！短期减免，正是为了长期税源！且下官核算过，若能清厘地方豪强隐田，整顿漕运关卡积弊，开源所得，足以弥补减免之数而有余！关键在于，是否有人真心去做！” 他目光锐利，直指户部乃至地方胥吏、豪强勾结的积弊。

“柳大人此言，莫非指责我户部办事不力，乃至天下官吏皆贪墨不成？” 另一位户部侍郎立刻反唇相讥。

朝堂之上顿时嗡嗡议论起来。减免赋税触及地方实际利益，清厘隐田整顿漕运更是要动无数人的蛋糕。许多出身世家或与地方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面色都有些不自然。

这时，又有御史出列，话题一转：“王爷，太子殿下回宫，乃万民之福。然则殿下至今昏迷，国本不稳，臣等心忧如焚。不知太医可有确论？殿下何时能够康复临朝？或是……朝廷当早做其他打算，以安天下之心？” 这话更加敏感，直指国本继承，潜台词是若太子无法苏醒，是否该考虑其他皇子？这显然是部分太子旧臣或别有用心者在试探。

萧煜静静地听着，直到朝堂议论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抚平纷杂的奇异力量。

“北疆抚恤、赋税减免，乃安民固本之要务，不容拖延。户部即日会同天策上将府户曹，详拟北地各州减免细则与替代财源方案，十日内呈报。柳明渊，此事由你协同督办。” 他直接下令，不容置疑，将具体执行权抓在了自己手中，同时将柳明渊推到了前台。

“至于太子殿下，”萧煜目光扫过那名御史，平静无波，“太医院正在全力施治，陛下（指永初帝）在天之灵庇佑，殿下情况已有起色。储君之事，关乎国体，自有祖宗法度与陛下遗诏（暗示可能存在）在，非臣子可妄议。若有再敢轻言动摇国本者，以离间君臣、祸乱朝纲论处！”

最后一句，带上了森然寒意，那御史顿时面色惨白，噤若寒蝉。萧煜的态度很明确：太子我保着，治疗着，苏醒与否我说了算，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更别想打其他主意！

“此外，”萧煜继续道，抛出了另一项重磅安排，“北疆初定，然北漠王庭未灭，各地兵备弛懈。即日起，以天策上将府之名，行文各州、各镇、各藩，命其详细奏报所辖兵马实数、屯驻之地、器械粮秣状况，并绘制最新边防舆图上呈。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责，在于统筹国防，此事关乎社稷安危，不得有误，不得拖延！”

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摸底天下兵马！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集权，更是对各地藩王、都督、世家私兵的一次全面审视和威慑！愿意配合的，或许暂时无事；敢虚报、瞒报甚至抗拒的，就等于将谋逆的把柄送到了萧煜手上！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许多武将出身的官员目光闪烁，而那些与地方藩镇联系密切的文官，更是心头剧震。他们仿佛看到，一柄无形的、却锋利无比的刀，已经悬在了天下所有拥兵者的头顶，而持刀之人，正是眼前这位年轻的秦王殿下。

第一次大朝会，便在萧煜看似平和、实则步步为营、刀刀见血的安排下落幕。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血溅五步，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与无可抗拒的压力。

退朝后，萧煜回到天策上将府。书房内，他屏退左右，只留影子。

“朝上那些人的反应，都记下了？”萧煜问道，指尖一缕星辉在宣纸上随意勾勒，竟是一幅简略的朝臣关系图，哪些人反对，哪些人中立，哪些人眼神闪烁，皆在其上。

“已记录在案。”影子低声道，“户部王尚书退朝后，直接去了陈国公府。那位出言的李御史，与三皇子妃的母家有姻亲。另有几位将领，散朝后聚于‘醉仙楼’，神色颇为忧虑。”

“很好。”萧煜放下笔，“新政推行，如逆水行舟。这些明里暗里的阻力，早在意料之中。先让他们动一动，跳一跳。监察司盯紧他们，尤其是钱粮、军械的流向。我们……先做好我们自己的事。”

他望向窗外，天策上将府的庭院中，已有属吏匆匆来往，开始处理如山的公文。新的权力机器已经开始运转，而旧时代的遗老遗少们，仍在试图用旧有的规则和利益网络来束缚这条已然腾空的巨龙。

然而，潜龙岂会再受浅滩之困？朝堂初定，仅是新征途的起点。真正的较量，在奏章之后，在府邸之间，在那更广阔也更深邃的天下民心与利益格局之中。

新政维艰，却势在必行。萧煜的剑，已在朝堂上亮出了剑锋，下一步，便是要真正斩开那积重难返的沉沉暮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