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寂静被沉重的石门“嘎吱”声打破时,曦羽正蜷缩在墙角假寐。
他没有真的睡着,只是懒得睁眼面对这暗无天日的囚笼。九条雪白的狐尾松松地裹着身体,像一层柔软的屏障,隔绝着石地的湿冷,也隔绝着心底翻涌的焦虑。狐耳始终微微竖着,捕捉着周围哪怕最细微的声响——这是被囚禁多了之后,刻进骨子里的警惕。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缓缓睁开眼。
天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水光,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
黄泉的身影出现在石门缝隙间,随着门扉缓缓推开,更多的光线涌了进来,勾勒出她黑紫基调的服饰轮廓,振袖上的蛇骨火焰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少了几分妖异,多了几分冷寂。
和上次离开时不同,她脸上没有了那抹妖异的笑意,也没有了偏执的温柔,只剩下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静。浅紫色的眼眸像是蒙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情绪,只是静静地落在曦羽身上,没有波澜,也没有温度。
曦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狐尾收紧了些,将自己裹得更紧。
他不知道黄泉这次来是为了什么。是像镜流那样带来折磨,还是像知更鸟那样带着强制的温柔?他已经不敢再对这些将他囚禁的人抱有任何期待,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保护自己,减少不必要的冲突。
黄泉走到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
空气里的檀香与冷香再次弥漫开来,混合着一丝陌生的、清甜的果香,驱散了些许地下室的霉味。曦羽微微蹙眉,顺着香气望去,才发现黄泉的右手握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桃子。
个头饱满,表皮泛着诱人的粉白色,带着一层细密的绒毛,一看就新鲜得很。桃子被干净的素色绢布包裹着,只露出小半个圆润的果身,果香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在这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这样一个鲜活饱满的桃子,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黄泉的动作很轻,她抬手,将那个包着绢布的桃子递到曦羽面前,掌心向上,姿态平淡,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
她的指尖依旧戴着尖甲手套,黑色的尖甲衬得那截手腕愈发白皙,却也透着一丝不易接近的冷意。而那只握着桃子的手,稳定而坚定,没有丝毫晃动,像是在递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东西,而非给一个被自己囚禁的人。
曦羽的目光在桃子和黄泉漠然的脸之间来回逡巡,天蓝色的眼眸中满是疑惑。
他不明白。
上次见面时,黄泉还带着偏执的占有欲,说着“你属于我”“待在我身边才安全”之类的话,语气里的坚定与不容置疑,让他心生恐惧。可这次,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之前的温柔,也没有被拒绝后的怒意,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漠然,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她为什么要给自己送桃子?
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屈服?还是单纯的……只是想给他吃个桃子?
曦羽想起了知更鸟,那个会把食物嚼碎了喂给他的女人,她的温柔里藏着不容拒绝的强制;也想起了药师母亲,在丰饶神殿里,母亲会把最甜的果实递到他手里,眼神里满是宠溺与疼爱。
而黄泉的这份“给予”,太过平淡,太过漠然,平淡到让他捉摸不透,甚至有些不安。
他没有立刻去接。
一来是心底的抵触还在,他不想轻易接受这个囚禁自己的人的东西;二来是不确定这桃子里会不会有什么猫腻——被算计多了,总会下意识地防备。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黄泉保持着递桃子的姿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浅紫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既不催促,也不收回手,仿佛有的是时间等他做出选择。
地下室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墙壁上水珠滴落的“滴答”声,清晰地回荡在空气里,敲打着人的神经。
曦羽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上次黄泉说会给她送食物和水,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饥饿感顺着喉咙蔓延开来,让他有些头晕眼花,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此刻更添了几分无力。
鼻尖萦绕着桃子清甜的香气,那是一种纯粹的、来自果实本身的甜,不掺杂任何多余的味道,勾得人食指大动。
曦羽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那个桃子上。
饱满的果身,粉嫩的色泽,一看就汁水充沛,甜度十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这样一份鲜活的甜,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他偷偷抬眼,瞥了一眼黄泉。
她依旧是那副漠然的样子,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递出去的不是一个甜桃,而是一块石头。
或许……她只是单纯地想给自己送点吃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曦羽压了下去。他不敢轻易相信,毕竟,之前的经历让他明白,这些对他抱有占有欲的女人,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藏着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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