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 第97章 早已消散的灵魂。

星际的风裹挟着细碎的星尘，掠过月曦抱着曦羽的身影。他们停留在一颗被湛蓝海洋包裹的星球上，海岸线蜿蜒如银带，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层层雪白的泡沫，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清新气息。

曦羽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然停驻。

那双天蓝色的眼眸依旧空洞，却不再有冰凉的泪滴滑落，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如同蝶翼敛去了最后一丝颤动。雪白的狐尾搭在月曦臂弯，狐耳贴在脸颊，整个人依旧是那副精致却无生气的人偶模样，只是眼角残留的泪痕，如同凝固的霜花，诉说着此前无尽的悲恸。

月曦指尖轻轻划过他眼角的泪痕，触感干涩微凉。她低头，鼻尖蹭过曦羽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如同海浪的低语：“亲爱的，不哭了吗？”

她凝视着曦羽空洞的眼眸，眼底泛着复杂的红光，有欣慰，有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些日子，曦羽不受控制的泪水像一根细刺，扎在月曦的心头。她既痴迷于这份“在乎”的证明，又厌倦了无休止的擦拭与安抚。如今泪水停歇，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一直将他当作纯粹的人偶操控，太过无趣了。

她想看看，当这具身体重新回到他自己的掌控，他会做什么？会像从前那样挣扎着逃跑，还是会乖乖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抬一抬手，眨一眨眼，也好过这般毫无回应的死寂。

“既然不哭了，那便让你自己试试吧。”月曦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她缓缓收回了包裹在曦羽身体上的意念，如同松开了缠绕已久的丝线。

她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不再操控他的眼睑、四肢，不再束缚他的动作，将身体的主导权，重新交还到了曦羽的意识手中。

做完这一切，月曦抱着曦羽的手臂微微收紧，狐尾轻轻缠绕着他的腰肢，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她期待着，期待着曦羽的眼眸能重新焕发光彩，期待着他能抬起手触碰她，期待着他能开口对她说一句话，哪怕是抱怨，是指责，也好过这般死寂。

海浪依旧拍打着礁石，风声依旧在耳边回响，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曦羽莹白的肌肤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曦羽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如同被钉在了月曦的怀抱里。

他的天蓝色眼眸依旧空洞无物，没有任何焦点，既没有因为重获操控权而泛起波澜，也没有因为看到眼前的美景而露出丝毫动容。长长的睫毛始终低垂，没有颤动一下，仿佛凝固了一般。

月曦的眉头微微蹙起，指尖轻轻戳了戳曦羽的脸颊：“亲爱的，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

她又轻轻捏了捏曦羽的手指，那指尖柔软微凉，却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蜷缩，也没有抬起，依旧保持着自然垂落的姿态，如同精致的玉石雕像。

“你现在可以自己动了，”月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她轻轻晃动了一下曦羽的身体，“试试抬抬手，或者眨眨眼，好不好？”

依旧是毫无回应。

曦羽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知觉，哪怕主导权已经交还，依旧保持着被操控时的姿态，僵硬而麻木。他既没有试图逃跑，也没有试图靠近，甚至没有做出任何一个属于“自己”的动作，仿佛意识早已与身体彻底剥离，只留下一具空荡的躯壳。

月曦将曦羽抱得更紧，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侧脸贴着他的脸颊，感受着他冰凉的体温。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却听不到任何来自曦羽的回应，甚至连一丝呼吸的起伏，都显得那般微弱而机械。

“怎么会这样？”月曦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一丝慌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我已经把身体还给你了，你为什么不动？为什么不说话？”

她的意念小心翼翼地探入曦羽的意识深处，那里依旧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空白，麻木得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喜悦，没有恐惧，没有期待，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就像是一片被彻底遗忘的荒原，寸草不生，死寂无声。

月曦终于明白，那些泪水的停歇，并非是曦羽接受了命运，也并非是他愿意与她共生，而是他的意识，已经麻木到了极致，连通过泪水宣泄痛苦的本能，都已然耗尽。

他的灵魂被她一点点吸收、同化，残存的意识碎片早已在无尽的囚禁与折磨中消磨殆尽，如今哪怕重获身体的操控权，也再也无法唤醒那沉睡的灵魂，再也无法驱动这具躯壳做出任何回应。

这具身体，彻底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骸，比之前被她操控时，还要死寂，还要冰冷。

“亲爱的，你怎么能这样？”月曦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的狐尾紧紧缠绕着曦羽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我把身体还给你了，我想让你自己陪着我，你为什么不回应我？”

她低下头，在曦羽的唇上印下一个灼热的吻，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唇瓣，试图唤醒他的知觉，可曦羽依旧毫无反应，嘴唇冰凉而僵硬，没有任何回应。

她又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指尖划过他的锁骨，动作带着以往的亲昵与占有，可这具身体依旧如同玉石般冰冷，没有丝毫战栗，没有丝毫动容。

月曦的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红光，她加大了动作的力度，指尖掐了掐曦羽的腰肢，牙齿轻轻啃咬着他的脖颈，可无论她如何试探、如何刺激，曦羽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空洞的眼眸始终没有任何焦点。

“你说话啊！你动一下啊！”月曦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控的嘶吼，却很快又压抑下去，重新变回温柔的语调，“求求你，动一下，哪怕只是眨眨眼也好……”

她的泪水忍不住滑落，滴落在曦羽的脸颊上，顺着他凝固的泪痕缓缓流淌，可这一次，再也无法唤醒他任何一丝反应。

海浪依旧拍打着礁石，阳光依旧明媚，可月曦的心头却一片冰凉。她费尽心机将曦羽留在身边，将他的灵魂与自己绑定，甚至不惜将身体的操控权交还给他，可最终得到的，却是一具彻底死寂的空骸。

她想要的，是曦羽的陪伴，是他的回应，哪怕是恐惧，是反抗，也好过这般毫无波澜的死寂。

可现在，她什么都得不到了。

月曦抱着曦羽的身体，缓缓坐在柔软的沙滩上，任由海浪漫过脚踝，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将曦羽放在自己的腿上，让他面对面看着自己，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空洞的眼眸，声音温柔而绝望：“没关系，你不动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不想动，我就帮你动；你不想说话，我就替你说；你不想看这个世界，我就把所有的美好都告诉你。”

她的意念重新包裹住曦羽的身体，操控着他的手臂抬起，让他的指尖触碰自己的脸颊，操控着他的狐尾轻轻晃动，让他的头微微倾斜，靠在自己的肩头。

“你看，这样不也很好吗？”月曦的声音带着一丝自欺欺人的温柔，“我们还是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无论你是不是回应我，你都永远属于我。”

曦羽的身体在她的操控下，做出亲昵的动作，可那双天蓝色的眼眸依旧空洞，没有任何神采，仿佛一尊被提线操控的人偶，只是这一次，连提线的人，都只能对着一具空骸诉说爱意。

月曦抱着他，坐在沙滩上，从日出到日落，从黄昏到黎明。她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分享海浪的声音，分享阳光的温度，分享星尘的璀璨，哪怕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任何一丝回应。

她会操控着曦羽的手，去触碰沙滩上的贝壳，去感受海浪的清凉；会操控着他的眼睛，去看漫天的星辰，去看绚烂的晚霞；会操控着他的嘴唇，让他“说”出温柔的情话，哪怕那声音，只是她通过意念模拟出来的，并非来自他真正的意识。

“我爱你，曦羽。”她抱着他，声音温柔而坚定，“永远爱你，哪怕你只是一具空骸，哪怕你永远不会回应我，我也会一直抱着你，陪着你，直到宇宙崩塌，直到时间终结。”

曦羽的身体在她的怀抱里，如同一件珍贵的藏品，被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被她操控着做出各种亲昵的动作。可只有月曦自己知道，这具身体里，早已没有了那个名为“曦羽”的灵魂，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

她得到了他的身体，得到了他的陪伴，得到了她想要的永恒，却也永远失去了那个会挣扎、会恐惧、会流泪的曦羽。

星际流转，岁月漫长，月曦抱着这具死寂的空骸，继续在宇宙中游历。她会带着他去看最美的星云，去踏最软的草地，去潜最深的海洋，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这份极致的爱与占有。

而曦羽的意识，早已消散在无尽的黑暗中，这具空骸，成为了月曦永恒的执念，成为了宇宙中一段最悲伤、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没有人知道，这具精致的人偶曾经承载过怎样的痛苦与绝望，也没有人知道，抱着他的那个红衣女子，心中藏着怎样的疯狂与孤寂。

他们会永远这样下去，一个抱着空骸诉说爱意，一个在死寂中永眠，直至宇宙的尽头，直至所有的星辰都熄灭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