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夜色像化不开的墨,浸透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厚重的窗帘隔绝了窗外的月光,只留一盏昏黄的壁灯,在地板上投下一小片暖融融的光晕,却照不进沙发角落那团蜷缩的影子里。
曦羽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球,九条雪白的狐尾像是最严密的屏障,层层叠叠地裹住了他的身体,从头到脚,连一丝缝隙都不肯露出来。断腕与断踝的剧痛还在神经里叫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皮肉翻卷的伤口,带来细密的、尖锐的疼。可比起身体的痛楚,心底的绝望才是最磨人的东西——那是一种被碾碎了所有希望,连挣扎的力气都被抽干的麻木,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看不见一点光。
地毯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凝成了暗褐色的痂,和他雪白的狐尾形成了刺目的对比。断肢被大月下随意地丢在了垃圾桶里,像是丢弃了一件毫无用处的垃圾。那是他用丰饶之力一点点滋养出来的希望,是他日思夜想的自由的凭证,却在刚刚初具形状的时候,被一把冰冷的水果刀,毫不留情地斩断了。
大月下已经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在他的狐尾上轻轻拍了拍,留下一句甜腻又狠毒的话:“羽乖乖的,等下次长出来了,我们再玩哦。”那语气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却让曦羽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爱莉希雅。
爱莉希雅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沙发旁边,手里拿着一罐温热的药膏,是之前用来给他涂抹伤口的。她看着那团被狐尾裹得严严实实的影子,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和大月下如出一辙的、难以言说的占有欲。
她轻轻伸出手,想要碰一碰那柔软的狐尾,指尖刚触碰到尾尖的绒毛,就感觉到怀里的人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往角落里又缩了缩,狐尾裹得更紧了,连一点缝隙都不肯留给她。
爱莉希雅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曦羽,出来好不好?我给你上药。伤口不处理的话,会发炎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一只受惊的小兽。可沙发角落里的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有那九条狐尾,因为身体的颤抖,而微微地起伏着,雪白的绒毛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脆弱的光。
爱莉希雅没有放弃,她把药膏放在一旁,又拿起一旁的水杯,里面盛着温热的蜂蜜水,是曦羽之前喜欢喝的。她凑近了一些,声音又软了几分:“曦羽,喝点水好不好?你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会饿坏的。”
她把水杯递到狐尾的缝隙前,等了很久很久,那团蜷缩的影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壁灯发出的微弱的嗡鸣,还有曦羽压抑在狐尾里的、几乎细不可闻的喘息声。
爱莉希雅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她知道,曦羽是真的被吓到了。大月下的做法太过残忍,那把水果刀斩断的不仅仅是他新生的肢体,更是他心底最后一点对自由的渴望。现在的他,像是一只被猎人折断了翅膀的小鸟,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用自己仅有的武器,护住遍体鳞伤的自己。
她放下水杯,又拿起那罐药膏,耐心地坐在一旁,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曦羽,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真的。”
“你看,月下已经走了,她不会再伤害你了。”
“我给你上药,好不好?涂了药,伤口就不会那么疼了。”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春风,拂过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可沙发角落里的人,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连一丝一毫的回应都不肯给。只有偶尔,当爱莉希雅的声音离得太近时,他才会控制不住地轻轻颤动一下,头顶那对藏在狐尾里的雪白狐耳,会微微地抖一抖,像是在抗拒,又像是在害怕。
爱莉希雅看着那微微颤动的狐耳,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酸得厉害。她想起初见曦羽的时候,他还是个眉眼清亮的少年,笑起来的时候,眼底像是盛着星光,九条狐尾会快活地摇来摇去,像是对全世界都充满了好奇。可现在的他,却把自己裹得像个茧,连一点光都不肯透出来。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们造成的。是她和大月下的偏执,是她们的占有欲,把那个明亮的少年,逼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可她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爱莉希雅轻轻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丝执拗。她伸手,轻轻拽了拽曦羽的狐尾,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曦羽,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我是爱莉啊,是那个会给你带甜甜的浆果,会陪你晒太阳的爱莉啊。”
她的指尖触碰到的狐尾,猛地绷紧了。沙发里的人又颤抖了一下,这一次的颤动比之前更厉害,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恐惧。可他依旧没有松开狐尾,依旧不肯露出一点缝隙。
爱莉希雅的耐心,终于一点点被磨掉了。她看着那团毫无反应的影子,眼底的温柔渐渐褪去,换上了一丝淡淡的冷意。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沙发角落的人,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胁:“曦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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