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存在与虚无的边界,在这一刻模糊不清。
陈默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混沌的海洋,没有形体,没有重量,只有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意识,如同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在绝对的“无”中摇曳。四周是湮灭后的余烬,是星辉与墟毒同归于尽后留下的、纯粹的“空”。
他能“看”到外界,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扭曲的毛玻璃。莎依拉和朔风惊骇欲绝的面容,菌王崩溃嘶鸣的扭曲影像,混乱奔逃的菌林生物……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他的身体,已近乎完全透明,唯有胸膛最深处,那一点微尘般的古老星芒,执着地闪烁着,成为维系他存在的最后锚点。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融于虚无的前一瞬——
那一点星芒,仿佛汲取了某种养分(是湮灭过程中释放出的某种最本源的物质?还是陈默不屈意志的凝聚?),猛地亮了一瞬!
并非刺目的强光,而是一种温和的、如同呼吸般起伏的辉光。
随着这辉光的明灭,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吸力,自那星芒中心产生。
并非吞噬,更像是……牵引。
牵引的对象,并非外界的能量,而是那些弥漫在他“体内”(如果这近乎虚无的状态还能称之为体内)的、星辉与墟毒湮灭后残留的、最精粹的本源粒子。
这些粒子,失去了原有的狂暴属性,变得中性而平和,如同宇宙初开时的星尘。它们受到那星芒的牵引,缓缓向其汇聚,如同百川归海。
一点,两点……
汇聚的过程缓慢而稳定。每一点本源粒子的融入,都让那古老的星芒微微壮大一丝,光芒也更加凝实一分。
而随着星芒的壮大,陈默那虚幻透明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不再是血肉的再生,而是某种……能量构型的重塑。
以那点星芒为核心,无数细密的、由纯粹星光勾勒出的脉络开始延伸,如同植物的根系,又如人体的血管神经网络,在他虚无的躯壳内缓慢而坚定地编织、构建。这些脉络晶莹剔透,散发着纯净而古老的星辰气息,与他之前吸收的星辉之力同源,却更加本质,更加深邃。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仿佛生命的种子在绝境中重新萌发。
外界的喧嚣,似乎被隔绝了。
……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陈默那近乎消失的意识,如同从深海中缓缓上浮,逐渐恢复了更为清晰的感知。
他首先“听”到的,是菌王那持续不断的、却明显变得衰弱和痛苦的嘶鸣,以及岩层持续崩落的轰鸣。整个地下空间,似乎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看”向自己的“身体”。
不再是完全的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能量化状态。轮廓依稀是原本的人形,但内部不再是血肉脏腑,而是那套由纯粹星光脉络构建的、复杂而精美的能量内循环系统。胸膛处,那点星芒已然壮大成了一颗缓缓搏动的、核桃大小的星辰核心,如同心脏般,为这具新生的能量之躯提供着动力与联系。
星辉与墟毒湮灭后残留的本源粒子,几乎已被这核心汲取殆尽。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与通透感充斥着他的意识。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摆脱了血肉的束缚。
他尝试“动”了一下。
那星光脉络构成的“手臂”随之抬起,动作流畅而自然,没有丝毫滞涩。他甚至能感受到能量在脉络中如血液般流转的细微波动。
这……就是湮灭之后的新生?
空明状态依旧存在,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敏锐,仿佛被那场毁灭与重生的风暴洗涤过一般。他能清晰地“看”到自身能量脉络的每一处细节,也能感知到外界能量的细微变化。
他的目光(或者说,意识的聚焦点)投向那株正在崩溃的菌王。
菌王庞大的伞盖上,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暗金幽蓝的光泽急速黯淡、剥落,露出下面腐朽、如同烂木般的本质。它垂落的菌褶大多已经断裂,发出的嘶鸣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哀鸣。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急剧衰减,混乱不堪。
而通过那尚未完全断绝的、微弱的共鸣联系,陈默能感觉到,菌王体内那片原本璀璨的星辉阵列,此刻也已支离破碎,大部分星辉能量在刚才的连锁崩溃中消散,或者……被反噬回了菌王本体,加速了它的灭亡?
不,不对。
空明状态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在菌王那庞大身躯即将彻底崩解的核心处,在那一片能量乱流的中心,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纯净的星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菌王生命力和能量急剧流失的背景下,变得清晰起来!
那点星光,给他的感觉……与他胸膛内的星辰核心,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沧桑,仿佛承载了万古的岁月!
是了!菌王吸收、固化了星辰能量,但它的核心,那最初引发陈默星枢碎片共鸣的源头,并非那些被固化的普通星辉,而是这深藏于其核心的、某种星辰的遗骸,或者说,是某种更高阶的星枢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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