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兄们都有病 第96章 血月升（上）

南疆，血月前最后一日，子时。

万籁俱寂，连往日喧嚣的虫鸣都消失了。炎谷的夜，黑得如同浓稠的墨汁，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依旧灼热，却仿佛凝固了一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土地上。

鬼哭洞深处的祭坛前，三支特制的长明烛被点燃。烛火不是常见的橘黄，而是泛着淡淡的金红色光晕，将祭坛周围数丈范围映照得如同晨曦初现。烛火纹丝不动，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已停滞。

林肃盘膝坐在祭坛正前方，离火之精置于双掌之间，悬浮于胸前寸许。他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而微弱，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他已经在此静坐调息了整整四个时辰。

在他身后，岩卡和三名暗卫呈扇形护卫，同样屏息凝神，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洞穴的每一个角落。瀑布的水声依旧轰鸣，但此刻听来，却仿佛远在另一个世界。

“将军。”一名暗卫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子时三刻将至。”

林肃缓缓睁开眼睛。烛光映照下，他的瞳孔深处似有金红色的火焰在跳跃。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颔首。

几乎在同一时刻——

“轰！轰！轰！”

遥远而沉闷的爆响，从东、南、北三个方向隐约传来！虽然隔着山体和厚重的岩层，但那股震动依然清晰可感！紧接着，是隐约可闻的喧哗、呼喊、号角声！

岩卡握紧了手中的猎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开始了！阿爸他们点燃了烟雾雷！”

三处方向的烟雾雷几乎是同时爆发的。苍梧猎手们如同鬼魅般潜行到预定位置，点燃引信，然后将兽皮囊奋力掷向黑水部营地的外围。特制的草药与矿物粉末混合燃烧，产生了大量灰白色、刺鼻呛人的浓烟，并伴随着噼啪爆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引人注目。

“敌袭！敌袭！”

“东面有烟！南面也有！”

“北面哨站报告遭到攻击！”

黑水部营地瞬间炸开了锅！警哨凄厉地响起，火把纷纷点燃，人影幢幢，呼喊声、脚步声、兵器碰撞声乱作一团。负责外围警戒的黑水部战士从营帐中冲出，在浓烟和黑暗中紧张地搜寻着敌人的踪迹，却只看到弥漫的烟雾和听到山间回荡的爆响。

“不要乱！”有头目在高声呼喝，“是袭扰！小股敌人袭扰！各部守住岗位，不要擅离！”

然而，三面同时出现的“袭击”，造成的混乱远超预期。尤其是北面，岩卡投掷的烟雾雷距离一处哨站极近，浓烟直接笼罩了哨站，里面的守军被呛得涕泪横流，咳嗽不止，根本无法有效观察和传递信息。

混乱如同涟漪般扩散。

沸水潭边缘，悬浮平台下方锁链固定处的岩台上，数名身披黑袍、脸上刺着诡异刺青的“圣使”随从，也被远处的动静惊动。他们走到岩台边缘，望向浓烟升起的方向，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一人沙哑开口。

“像是苍梧部的把戏。”另一人冷哼，“那些躲在山里的老鼠，也敢出来蹦跶了。不必理会，主上即将完成最后准备，血月将至，些许骚扰，影响不了大局。”

“还是要小心些。”第三人较为谨慎，“主上吩咐过，血月升起前，不容有失。加派两人，去鬼哭洞入口再看看。虽然那里有‘石傀’守卫，但稳妥起见。”

两人领命，转身沿着岩壁上开凿的狭窄石阶，向下方的鬼哭洞入口方向行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头顶上方数十丈的鹰嘴岩阴影中，甲三和两名暗卫正如同石雕般潜伏着。鹰嘴岩突出于沸水潭西侧岩壁，位置险峻，下方是翻滚的沸水潭，上方是陡峭的岩壁，极难攀爬，却也提供了绝佳的俯瞰视野。

甲三透过特制的、可夜视的单筒镜，冷静地观察着下方平台上的一切。他看到了那几名圣使随从的交谈，也看到了两人离开平台向下行去。

“丙四，丁二，”甲三用几乎不可闻的气声说道，“那两人去鬼哭洞方向了。记下他们的路线和大概速度。等他们接近入口时，若石傀未被惊动，我们就用弩箭解决他们。若石傀已被惊动……就放过他们，让石傀对付。”

“是。”两名暗卫低声应道，调整着手中已经上弦的劲弩。

甲三的目光移向悬浮平台中央。那里，一个完全由暗红色、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的奇异藤蔓编织而成的祭坛已经搭建完成。祭坛中央，是一个凹陷的血池，池中浓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红液体正在缓缓翻腾，表面不时鼓起一个个气泡，破裂时发出轻微的“啵”声，散发出更浓烈的腥气。

血池周围，按特定方位插着九面黑色的幡旗，旗面上用银线绣着扭曲的符文，无风自动，缓缓飘扬。更远处，平台边缘，十二名黑袍人盘膝而坐，围成一个圆圈，人人双手结着古怪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他们的吟诵声低沉而整齐，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波动，融入中央血池。

而在血池正上方，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变幻形状的暗紫色光团。光团内部，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虫影在蠕动、撕咬、融合。每一次蠕动，都引得周围空气中的邪异波动更加强烈一分。

那就是被强行汇聚、正在被唤醒的“万蛊之母”的胚胎！

甲三的瞳孔微微收缩。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感受到那光团散发出的、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厌恶和恐惧的气息。那不仅仅是邪恶，更是一种对生命本身的亵渎和吞噬**。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适，继续观察。平台的四个角，各有一根粗大的黑色石柱，柱顶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火焰中，似乎有痛苦的灵魂在无声哀嚎。这应该就是维持悬浮平台和锁链的邪阵节点。

而在平台正下方，更深处的黑暗中，甲三知道，林肃将军正在古墓祭坛前，等待着时机。

他抬头望向东方天际。夜空依旧漆黑如墨，但东方地平线的边缘，似乎有一线极淡、极不祥的暗红色，正在悄然弥漫。

血月，即将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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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哭洞入口外，那两尊巨大的“石傀”依旧沉默矗立，眼窝中的红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它们感知到了远处营地传来的混乱波动，微微转动着沉重的头颅，但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它们接到的指令是守卫洞口，消灭一切未经许可的闯入者。

两名圣使随从沿着石阶走下，在距离洞口约三十步的地方停住，谨慎地观察着。洞口漆黑一片，安静得有些诡异。

“石傀没有反应，应该没事。”一人说道。

“还是进去看看，主上交代了要确保万无一失。”另一人坚持。

两人对视一眼，抽出随身的弯刀，一左一右，小心地向洞口靠近。他们知道石傀的触发机制，刻意绕开了石傀正面，从侧面迂回。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洞口阴影范围的刹那——

“咻！咻！”

两支弩箭从上方鹰嘴岩方向破空袭来！箭矢速度极快，几乎无声，角度刁钻，直取两人后心！

两名随从毕竟是圣使精心培养的亲信，对危险有着异乎寻常的直觉。在弩箭及体的前一刻，两人几乎同时向侧前方扑倒！

“噗嗤！”“噗嗤！”

弩箭没能命中要害，一支擦着一人的肩膀飞过，带起一溜血花，另一支射中了另一人的大腿，深深嵌入！

“有埋伏！”受伤的随从发出一声凄厉的示警，同时手中一枚黑色的骨哨塞入口中，用力吹响！

“呜——！”

尖锐刺耳的哨音响彻山谷！这哨音似乎带有某种奇特的力量，不仅传得极远，更是直接刺激到了那两尊石傀！

石傀眼窝中的红光骤然暴涨！沉重的身躯发出“咔咔”的岩石摩擦声，头颅猛地转向洞口方向，锁定了那两名受伤的随从，以及……洞口深处！

它们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和鲜血的味道！

“不好！快退！”两名随从魂飞魄散，顾不上伤势，连滚爬爬地向后逃窜！

但石傀已经启动！左边那尊石傀巨大的石臂横扫而来，带着沉闷的风声！一名随从来不及躲避，被石臂狠狠扫中，整个人如同破布袋般飞了出去，撞在岩壁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当场毙命！

另一人侥幸躲过横扫，拼命向石阶上爬去。然而右边那尊石傀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就跨过数丈距离，石脚抬起，狠狠踩下！

“不——！”绝望的惨叫戛然而止，化作一摊肉泥。

哨音和惨叫声惊动了沸水潭平台上的其他人。更多的黑袍人出现在平台边缘，向下张望。

“怎么回事？！”有人厉声喝问。

“是鬼哭洞方向！有埋伏！石傀被惊动了！”平台上有人回应。

“废物！”一个阴冷嘶哑、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平台中央，血池旁，一个身影缓缓转过身。他同样身着黑袍，但黑袍的质地更加华贵，边缘绣着暗金色的荆棘花纹。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白色骨质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不是黑色，也不是寻常人的颜色，而是一种不断变幻的、仿佛有无数细小虫影在其中游动的混沌色泽。

“圣使”亲临！

他看了一眼下方鬼哭洞入口处正在缓缓恢复平静的石傀，又扫了一眼东、南、北三个方向仍未完全散去的烟雾，面具后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

“苍梧部的老鼠，还有……中原的小虫子。”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看来，有人不想让这场盛宴平静进行。也罢，血祭本就需鲜活的生命点缀。”

他抬起右手，枯瘦的手指对着血池轻轻一点。

血池中的液体骤然沸腾起来！翻滚得更加剧烈，一个个气泡疯狂炸裂，浓烈的血腥味和邪气冲天而起！那团悬浮的暗紫色光团仿佛受到了刺激，蠕动的速度加快，内部虫影的撕咬融合变得更加疯狂，甚至发出了细微的、仿佛万虫啃噬的“沙沙”声！

“时辰将到。”圣使抬头，望向东方天际那越来越明显的暗红，“加快献祭，准备迎接‘母亲’的降临。至于那些捣乱的老鼠……”

他顿了一下，声音里透出残忍的意味：“等‘母亲’降临，他们，都将成为第一批祭品。现在，不必理会，守住平台即可。”

“遵命！”平台上的黑袍人齐声应诺，吟诵声变得更加急促高亢。

圣使不再看下方，转身面向血池，双手开始结出更加复杂诡异的手印。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精纯的邪力从他身上涌出，注入血池和那暗紫色光团之中。

他没有将苍梧部的骚扰和林肃的潜入放在眼里。在他眼中，这些不过是仪式开始前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只要血月升起，邪阵完全启动，万蛊之母降临，一切抵抗都将是徒劳。

然而，他忽略了一点：小虫子，有时也能撼动大树。

更忽略了，在鬼哭洞深处，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祭坛，已经被真正能执掌钥匙的人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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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洞穴内。

外面的哨音、惨叫、石傀的轰鸣，以及那股陡然增强的邪异波动，都被林肃清晰地感知到了。

他依旧静坐，但离火之精的光芒，已经不知不觉间明亮了数分，金红色的光晕将他的脸庞映照得如同神只。祭坛石槽内的共鸣光芒也随之增强，地面上的阵图线条再次微微亮起。

“将军，石傀被惊动了，甲三他们动手了。”一名暗卫低声道，“外面的邪气……突然增强了很多！”

“是‘圣使’在加速仪式。”林肃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他在催促万蛊之母，想赶在血月完全升起前完成唤醒。正好，也给了我们机会。”

他缓缓起身，离火之精悬浮在他掌心之上，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圈，光芒就更盛一分，散发出的温热也更加磅礴。

“岩卡，你带两人，守住瀑布通道入口，若有人闯入，格杀勿论。”林肃下令。

“是！”岩卡带着两名暗卫立刻移动到通道口，严阵以待。

“你们三个，”林肃看向剩下的三名暗卫，“随我上祭坛。我需要你们在我引动大阵时，分别镇守祭坛的‘天’、‘地’、‘人’三个辅位，以自身内力，协助稳定能量流动，防止反噬。”

“遵命！”

林肃深吸一口气，托着离火之精，一步步踏上古老祭坛的台阶。当他双足踏在祭坛顶部的瞬间，整个祭坛仿佛轻轻震动了一下，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将离火之精轻轻放入石槽之中。

“嗡——！”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数倍的共鸣骤然爆发！石槽迸发出璀璨夺目的金红色光柱，直冲洞穴顶部！地面上的古老阵图如同被点燃的星河，所有线条同时亮起，金红色的光芒如同液体般在纹路中奔流！整个洞穴开始有规律地震动，瀑布的水流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变得平缓而晶莹，水潭中心泛起的金色涟漪一圈圈扩散，与阵图光芒交相辉映！

岩壁壁龛中的古老干尸，在这纯粹而浩瀚的至阳之力照耀下，表面的阴森气息被彻底涤荡，仿佛化作了守护阵法的英灵，面容安详而神圣。

林肃站在光柱旁，身影被渲染得如同黄金铸就。他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意志、乃至灵魂，都投入到与离火之精、与这古老“地火净化阵”的深度共鸣之中。

他不再是人，而是一个通道，一个枢纽，一个将大地深处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净化之力唤醒、引导而出的执钥者！

磅礴而精纯的至阳能量，如同决堤的江河，通过离火之精疯狂涌入他的体内，冲刷着他的经脉、血肉、骨骼！若非他早已得到离火之精认可，心火澄明，且肉身经过多次锤炼，此刻早已被这恐怖的能量撑爆！

即便如此，他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焰灼烧，经脉胀痛欲裂，意识仿佛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一叶扁舟。

“稳住！”他心中怒吼，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引导着这股狂暴的能量，按照祭坛传来的古老法门，在体内构筑起稳定的循环，然后缓缓导出，注入脚下的祭坛阵图！

“将军！”三名镇守辅位的暗卫同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血红。他们感受到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流通过祭坛传入他们镇守的辅位，即便只是分流过来的极少部分，也让他们如同置身熔炉，内力几乎瞬间被引燃！

“撑住！”林肃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引导它，融入阵法，不要抗拒！”

三名暗卫咬紧牙关，嘴角溢出鲜血，却依言运转心法，拼尽全力疏导着那狂暴的能量，将其融入阵图流转之中。

祭坛的光芒越来越盛，阵图的运转越来越流畅，整个洞穴仿佛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金红色的太阳核心！净化之力如同实质的潮汐，开始以祭坛为中心，向着洞穴外，向着四面八方，特别是……向着瀑布后那条隐秘缝隙的方向，澎湃涌去！

同一时刻，瀑布后缝隙深处的天然石窟中。

甲三留下负责引导辅助阵点的暗卫戊五，正盘膝坐在预定的角落。他面前的地面上，用特制的火磷粉画出了一个简化的阵纹，中心摆放着那枚离火之精的碎片。

碎片此刻正微微发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突然！

碎片光芒大盛！一股温暖、浩大、充满生机的磅礴力量，如同无形的洪流，顺着岩层中某种看不见的“脉路”，从古墓祭坛方向汹涌而来，瞬间注入了碎片之中！

戊五浑身一震，感觉自己仿佛突然被抛入了温泉的泉眼中心，四面八方都是温暖而强大的水流。他不敢怠慢，立刻按照林肃传授的方法，集中全部精神，双手虚按在碎片上方，引导着这股涌来的净化之力，沿着预先勘察好的、能量流动最活跃的岩层“脉路”，缓缓向上方——那透下暗红光芒的缝隙处——渗透而去！

净化之力如同无形的水银，无孔不入地渗入岩层，顺着天然的纹理和能量通道，悄然向上蔓延。所过之处，岩层中那些被上方邪阵长期浸染而残留的阴邪气息，如同冰雪遇到骄阳，迅速消融、净化。

上方，悬浮平台底部基座所在的岩层，开始发出极其细微的、仿佛瓷器出现裂纹般的“咔咔”声。那透下来的暗红光芒，似乎也受到了干扰，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和明暗变化。

这一切，发生在无声无息之中。平台上方忙于仪式的圣使及其随从，暂时还未察觉这来自脚下的、细微却致命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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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嘴岩上。

甲三敏锐地注意到了下方平台中央那暗紫色光团的异常躁动，以及平台四个角落黑色石柱上幽绿火焰的摇曳不定。他更看到了平台底部岩层缝隙中透出的暗红光芒，似乎比刚才要暗淡和紊乱了一丝。

他知道，将军那边，已经开始了！

他再次抬头望向东方。地平线上，那抹暗红色已经蔓延了小半边天空，并且颜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变浓！云层被染成了诡异的绛紫色，缓缓蠕动，仿佛天空本身正在流血。

血月，即将破开地平线！

甲三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特制的、筒身更粗、颜色赤红的信号焰火。这是他与林肃约定的最终信号——当血月完全升起、邪阵能量达到顶峰、同时也是古阵净化之力准备就绪的时刻，他将发射这枚焰火，为林肃指引最终一击的时机！

他握紧了焰火筒，手指搭在扳机上，目光死死锁定下方平台中央的血池和那团暗紫色光团，等待着那个稍纵即逝的瞬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息，都仿佛被拉长成永恒。

东方的暗红，已经侵占了半个天空。夜空中稀疏的星辰，一颗接一颗地被那血色浸染，光芒变得黯淡而诡异。

沸水潭平台上，圣使的吟诵声达到了顶点，尖锐而疯狂。血池沸腾如岩浆，暗紫色光团蠕动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内部虫影的撕咬融合声连成一片，化作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恐怖意志，正在那光团深处缓缓苏醒！

平台四角的黑色石柱幽绿火焰冲天而起，化作四道绿色光柱，与中央血池和暗紫色光团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邪气冲天的能量循环！

“时候到了！”圣使仰天长啸，声音中充满了狂热与期待，“以万灵之血为引，以大地阴脉为基，恭迎无上‘万蛊之母’降临此世！从此，万物皆蛊，众生为食！哈哈哈哈！”

他双手猛地向上一举！

“轰隆——！！”

仿佛整个天地都震动了一下！东方地平线上，一轮巨大无比、殷红如血、边缘还缠绕着丝丝黑气的圆月，猛地挣脱了大地的束缚，跃然而出！

血月，凌空！

猩红的月光瞬间洒满大地，将山川河流、草木岩石都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血色！炎谷灼热的空气仿佛瞬间冰冷下来，却又夹杂着更浓郁的邪异与疯狂！

就在血月完全升起的刹那——

悬浮平台中央，那团暗紫色光团猛地向内一缩，紧接着，轰然炸开！

不，不是炸开，而是……展开！

无数细密的、半透明的、仿佛由最纯粹的黑暗与邪恶凝聚而成的触须，从光团中迸射而出，向四面八方蔓延！触须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连空间都似乎微微扭曲！一个庞大、扭曲、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具体形态的恐怖虚影，在血池上方缓缓浮现！虚影的核心，是一颗不断跳动、流淌着粘稠黑液的巨大虫囊，虫囊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不停开合的眼睛和口器！

万蛊之母的投影，降临了！

虽然还不是完全体，只是借助血月和邪阵力量暂时降临的投影，但那散发出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生命与光明的终极邪恶气息，足以让任何心智正常的生灵瞬间崩溃！

平台上的黑袍人们纷纷跪伏在地，狂热地叩拜，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

圣使站在血池旁，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恐怖的虚影，面具后的眼中充满了扭曲的喜悦。

然而，就在这邪祟降临、天地色变、万物战栗的巅峰时刻——

“咻——啪！！！”

一道赤红如血、却带着无比灼热与穿透力的光焰，从西侧的鹰嘴岩上冲天而起，在血月之下的夜空中，炸开一团耀眼夺目的赤红色火云！

信号！

甲三扣下了扳机！在万蛊之母投影降临、邪阵能量达到绝对顶峰的这一瞬，他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时机，稍纵即逝，却被他精准捕捉！

古墓洞穴内，祭坛之上。

林肃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金红色的火焰瞬间爆燃，仿佛化作了两轮微缩的太阳！他全身的衣物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头发根根扬起，整个人被金红色的光芒彻底包裹！

他接收到了信号！也通过离火之精，感受到了上方那股降临的、令天地变色的终极邪恶！

就是现在！

“地脉听令！离火为引！净化诸邪！！！”

林肃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啸声中蕴含着无尽的威严与决绝！他将双掌猛地按在祭坛石槽边缘，将体内、离火之精内、乃至整个古阵积蓄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磅礴净化之力，毫无保留地，沿着与戊五所在的辅助阵点共鸣的通道，向着上方——那邪阵核心、万蛊之母投影降临之处——全力轰去！

与此同时，瀑布后石窟中的戊五，也大吼一声，将引导了许久的净化之力，顺着那早已被渗透、松动的岩层脉路，向上方猛然推去！

两股同源而出、一主一辅的净化洪流，在岩层中无声交汇，融合成一股更加浩瀚、更加精纯、更加势不可挡的至阳怒涛，冲破了最后数丈的阻隔，自悬浮平台的正下方基座处——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