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动物城3 第5章 无序中的希望

混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蚁穴，瞬间爆发。

营养液在地面肆意横流，混合着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十几只刚刚被强制唤醒的动物，茫然地站在破碎的培养舱中，他们的眼神空洞、惊恐，长期被压制的本能与骤然回归的残缺意识激烈冲突。一只强壮的犀牛发出困惑而愤怒的咆哮，用头猛撞着旁边的空舱壁；几只小型动物则蜷缩着瑟瑟发抖，发出无助的呜咽；更有甚者，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一切，包括其他苏醒者！

这片由“博士”精心打造的、绝对秩序的领域，被这突如其来的、原始而混乱的生命力彻底撕裂。那无处不在的、强制平静的精神压迫力场，如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威力大减。

朱迪感到身上一轻，几乎要瘫软在地，但她强行撑住了。她看着这片混乱，眼中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混乱，总好过永恒的、死寂的“秩序”！

“博士”的全息投影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波动，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真。“愚蠢！低效！不可控的垃圾！”他的声音失去了缓慢的节奏，变得尖锐刺耳，“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进化吗？无知！”

他的投影猛地转向祭坛中央那颗搏动得越发急促的黑色水晶。“启动最终净化协议！清除节点内所有不稳定生命体！能量导向——‘秩序之音’核心，提前激活预备序列！”

黑色水晶内部的猩红色能量骤然变得狂暴！如同沸腾的血液，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具有攻击性的能量开始汇聚，不再是潜移默化的精神压迫，而是准备进行物理层面的、无差别的毁灭性能量辐射！同时，祭坛周围那些尚未开启的培养舱内，能量抽取的速度陡然加快，里面沉睡的动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他们的生命能量被强行榨取，作为提前激活广播塔的燃料！

“不！”朱迪目眦欲裂，她冲向离她最近的一个正在被加速抽取能量的培养舱，徒劳地试图用爪子掰开舱门，但那坚固的透明材质纹丝不动。

尼克单膝跪在控制台旁，剧烈的喘息着，他的意识虽然清醒，但身体的创伤和精神的疲惫几乎将他压垮。他看着“博士”的疯狂，看着那些正在消逝的生命，看着在混乱中挣扎的苏醒者，又看向焦急无助的朱迪。

他的大脑依旧混乱，记忆如同破碎的镜子，但他内心深处某个声音在疯狂呐喊——阻止他！必须阻止他！

他的目光落在控制台上，刚才他启动强制唤醒序列时，似乎瞥见过一个更深层的、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的指令……

尼克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爪撑起身体，扑回控制台前。他的爪子因虚弱而颤抖，却异常坚定地在复杂的界面中快速翻找。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角滑落。

“找到了……”他嘶哑地低语。

那是一个名为 【核心能量过载协议 - 紧急熔断】 的选项。说明文字冰冷而简洁：仅在核心能量失控、可能引发链式反应灾难时启动，将导致节点永久性离线，并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能量回冲。

不可预测的能量回冲……可能会摧毁这里的一切，包括他们。

尼克抬起头，看向朱迪，看向那些在能量辐射边缘痛苦挣扎的苏醒者，最后看向那颗仿佛在嘲笑着众生挣扎的黑色水晶。

没有时间权衡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爪子按向了那个闪烁着刺眼红色警告的虚拟按钮。

“住手！p-Z-001！你会毁了一切！”“博士”的投影发出扭曲的尖叫。

但已经太晚了。

“轰——！！！”

整个节点空间猛地一震！仿佛地底深处有一头巨兽苏醒！祭坛中央的黑色水晶，其内部狂暴的猩红色能量流猛地一滞，然后以更疯狂、更无序的方式向内塌陷、压缩！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秩序与混乱、创造与毁灭的纯白色能量冲击波，以黑色水晶为中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猛地向外扩散！

纯白色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朱迪感到自己像狂风中的一片树叶被猛地掀起，向后抛飞！她最后看到的，是尼克在控制台前被白光吞没的身影，以及“博士”那扭曲破碎的全息投影。

没有声音，没有疼痛，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而混乱的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白光渐渐消退。

朱迪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她挣扎着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她呆住了。

祭坛消失了。黑色水晶消失了。培养舱大部分碎裂，里面的动物生死不明。整个洞窟内一片狼藉，那些幽蓝色的晶簇光芒黯淡，仿佛失去了能量来源。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和奇异的臭氧气息，那股令人窒息的秩序压迫感，荡然无存。

节点……被摧毁了？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寻找着尼克的身影。

他倒在控制台旁，一动不动，身上覆盖着一层能量回冲留下的灰烬。

“尼克……”朱迪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她挣扎着想要爬过去。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依旧顽强存在的声音，通过残存的扩音系统，断断续续地传来，仿佛是“博士”在系统崩溃前发送的最后信息，带着无尽的怨毒与一丝……诡异的平静：

“……你们……赢了这场战斗……但‘秩序’的种子……早已播撒……没有节点的引导……‘秩序之音’将……无序扩散……后果……自负……”

声音戛然而止。

朱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抬头望向洞窟穹顶，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那座已然启动、却失去了精确控制的“秩序之音”广播塔。

而在她身边，倒在地上的尼克，手指极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