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巢”的寂静,厚重得如同实质。惨白的应急灯光芒在朱迪·霍普斯脚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她独自站在布满尘埃的中央控制室里,面前是全息投影上缓缓旋转的“和谐之种”古老结构图,以及旁边摊开的劳伦斯市长日志。牛局长那条宣布尼克被停职调查的新闻推送,像一块冰冷的铁烙在她的视网膜上。
愤怒、无力、担忧……种种情绪在她胸腔里冲撞,最终被她强行压下,凝练成一种冰冷的决心。她关闭了新闻页面,也关闭了个人通讯器与警局内部网络的所有连接。从现在起,她不再是动物城警局的朱迪·霍普斯警员。她是一个被通缉的逃犯,一个追寻真相的独行者。
贝尔德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只留下一些基本的生存物资和一句模糊的提醒:“当心暗处的眼睛,也当心内心的阴影。”这座古老的地下城市,此刻既是她的庇护所,也像一座华丽的囚笼。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全息投影。“种子蕴藏于血脉,共鸣存乎于心。”劳伦斯的这句话在她脑中回荡。如果“和谐之种”的技术基础是某种基于所有动物共同基因本源的情感共鸣,那么“熵”的“本能编码”病毒,就是它的恶性镜像,是利用同样的生物原理,强行撕开并放大那被压抑的、黑暗的一面。
尼克感觉自己在一片粘稠的黑暗中沉浮。后颈的刺痛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遍布全身的、骨头缝里都透出的虚弱和冰冷。他被粗暴地扔在某个地方,身下是潮湿粗糙的地面,鼻尖萦绕着浓重的铁锈、污水的腥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自己的血腥味。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很长时间才聚焦。这是一个废弃的工业管道内部,直径巨大,远处尽头有微光透入,隐约能听到城市交通模糊的轰鸣。他被丢弃在这里,像一袋真正的垃圾。
栽赃……通缉……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常的嘲讽笑容,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通讯器、武器,所有能证明身份和联系外界的东西都被搜走了。他现在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堕落之狐”,被警方追捕,被“熵”灭口,被整个城市唾弃。
他尝试移动身体,剧烈的眩晕和脱力感让他几乎再次昏厥。那支麻醉针的剂量和后续的药剂,效果异常凶猛。他靠在冰冷潮湿的管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皮毛,与污垢混在一起。
不能待在这里。他会被巡警发现,或者更糟,被“熵”的清理小队找到。他必须离开,找到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恢复体力。
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和狐狸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他用颤抖的爪子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地,沿着巨大的管道,向着那点微光的方向爬去。每一次挪动都耗尽力气,视野边缘阵阵发黑。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朱迪最后看他那担忧又决绝的眼神,牛局长失望愤怒的面孔,还有……很多年前,那个因为他是狐狸而拒绝让他加入童子军的小团体。
孤立无援。这种感觉,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甚至武装成了玩世不恭的铠甲。但此刻,它像冰冷的针,刺穿所有伪装,直抵心脏。
“根巢”深处,朱迪开始了她的研究。她将U盘中的数据与劳伦斯日志中的记载进行交叉比对。日志中提到,“和谐之种”并非一种单一的化学物质,而是一种复杂的生物信息场,它需要一种特殊的“载体”或“催化剂”来激活个体间潜在的共鸣。这种催化剂被劳伦斯称为“本源回声”,记录在一种特殊的古老水晶之中,但随着初代动物城的扩建和阿尔瓦的背叛,那些水晶大多遗失或损毁了。
而“熵”的“本能编码”病毒,从结构上看,像是一个拙劣而恶毒的仿制品。它利用某种合成的信息素作为“钥匙”,强行打开本能的大门,但却无法引导,只有释放和破坏。它缺少了“和谐之种”中最关键的“调节与共鸣”序列。
朱迪调出“本能编码”的分子模型,那扭曲螺旋的结构,在她眼中逐渐与日志中描述的、阿尔瓦后期偏执理论下的“绝对和谐蓝图”重叠。阿尔瓦想要的,不是共生,而是同化;不是理解,而是支配。
她需要找到那个缺失的“调节序列”,或者,找到对抗“本能编码”病毒的方法。日志的最后一页,被匆忙撕去,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记和一行小字:“……北方……圣地……最后的回声……”
北方?动物城以北,是广袤未知、尚未被现代文明大规模开发的原始荒野。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也许,答案不在这些冰冷的数据和尘封的历史里,而在那片孕育了最初生命的、未被“编码”过的土地上。
几天后,尼克像幽灵一样在动物城最底层的阴影中存活了下来。他偷到了一些食物和清水,找到了一处更隐蔽的、废弃地铁通风井作为临时巢穴。身体的虚弱感逐渐消退,但精神的疲惫和孤独感与日俱增。他不敢联系任何人,无论是警局的旧识还是黑市的老关系,信任已成为最奢侈和危险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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