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曹丕府邸出来时,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整个邺城一片死寂。
街道上岗哨密布,巡逻的虎豹骑铁甲森然,让黎明前的冷雾都带着杀气。这座北方的权力中枢已经被我掌控,只等一个信号。
回到太傅府,我没有休息,只是在书房里对着舆图煮茶。
影七站在我身后,一动不动。
我们都在等一个人死去。
茶水沸了又凉,窗外的天光由微亮转为大亮,已是日上三竿。
终于,王宫的方向传来九声沉闷的钟鸣。
国丧的钟声。
我端起凉透的茶杯,一饮而尽。
钟声刚落,一名身着禁军服饰的无影成员便出现在书房门口,单膝跪地:“主公,目标确认死亡。”
我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
“传我三道令。”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像在吩咐一件小事。
“第一,命曹纯,封闭所有城门,许进不许出。邺城之内,所有军队原地待命,敢有妄动者,先斩后奏!”
“第二,命许褚,亲率虎卫军,将整个王宫围得水泄不通!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擅入先王寝殿!”
“第三,通知曹丕,换上丧服,在东宫等我。”
“诺!”
无影成员的身影瞬间消失。
我迈步向外走去,影七无声的跟上。
……
我抵达王宫时,里面已经乱作一团,哭喊声和脚步声混杂在一起。
夏侯惇和曹仁为首的一群宗亲元老,正堵在寝殿外,和虎卫军激烈对峙。
“滚开!我们要见大王!”夏侯惇须发皆张,双目赤红的吼道:“我乃宗室重臣,谁敢拦我!”
许褚和他麾下的虎卫军却纹丝不动,手中的长刀反射着寒光。
“没有太傅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许褚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我走了过来。
“都让开。”
我的声音不大,但所有喧嚣瞬间静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恐惧、愤怒和不甘。
夏侯惇猛的转向我,咆哮道:“诸葛瑾瑜!你好大的胆子!大王尸骨未寒,你竟敢封锁王宫,打算做什么!”
我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径直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
我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情绪。
“夏侯将军,注意你的言辞。”我开口道,“先王临终前,忧心国本动荡,特将禁军指挥权暂交于我。你现在是想质疑先王的遗命吗?”
“你!”夏侯惇被我噎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胡说!我等都是元老,为何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你们不配知道。”我的声音冷了下去。
“先王驾崩前夜,临菑侯曹植谋逆,意图弑兄夺位!此事,人证物证俱在!”
“国丧期间发生如此大变,若不采取雷霆手段稳定局势,难道要等天下大乱,让先王死不瞑目吗?!”
“夏侯惇,曹仁,我问你们!”
“你们现在堵在这里大吵大闹,是想为曹植的谋逆张目吗?!”
我最后一句话说的又快又重。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所有宗室元老的脸色瞬间都白了。
谋逆这个罪名,谁也不敢沾上关系。
夏侯惇张了张嘴,刚才的气焰瞬间被浇灭了。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被扣上谋逆同党的罪名。
我不再看他,径直走向寝殿大门,虎卫军立刻向两侧分开,为我让出一条路。
在我即将踏入殿门的那一刻,我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
“新王,马上就到。”
“诸位大人,是想跪在这里迎接新王,还是想站在这里,等着被当做谋逆同党一并清算?”
说完,我走进了大殿。
身后一片死寂。
片刻后,响起甲胄碰撞地面的声音。夏侯惇和曹仁带头,所有宗亲全都屈辱的跪了下来。
……
寝殿内,曹操的尸体已经冰冷。
我走到床前,静静的看了他片刻。
我转过身,对着殿外朗声宣布:“先王,去了!”
门外立刻响起曹丕撕心裂肺的哭喊。他被人搀扶着冲了进来,扑倒在床前,哭得昏天黑地。
我在一旁看着,等他哭够了,才开口:“节哀。你现在是大魏的新王,去吧,你的臣子都在外面等着。”
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亲手为他整理好丧服,推着他的后背,将他送到大殿门口。
当曹丕出现在所有跪着的臣子面前时,我站在他身后,替他开口宣布旨意。
“先王遗命!”
“立五官中郎将曹丕,为大魏新王!”
“另,孤感念太傅诸葛瑾瑜,辅佐之功,定国之劳,特尊其为相父!”
“晋太傅,总领朝政,假节钺,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一道道封赏以新王的名义,从我口中昭告天下。
人臣之极,实质上的摄政王。
跪在地上的百官听到封赏,无不骇然变色。他们抬起头,看着那个站在新王身后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惊惧。他们明白,曹操死了,但一个新的“皇帝”诞生了。
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
我的视线越过眼前跪拜的臣子,落向了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