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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谭晓晓带着三胞胎回到了家属院。
谭晓晓回到熟悉的家中，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陆霆骁请了三天假，王秀英早已收拾妥当在家等候。
她话不多，做事却极稳当细心，在家属院是出了名的巧手。
“回来了。”王秀英接过陆霆骁手里的包袱，声音平静，眼里却带着笑。她早把炕烧得暖烘烘的，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谭晓晓被扶上炕，靠着软和的被垛，长长舒了口气。
王秀英已经端来温在灶上的红枣茶——还是按谭晓晓怀孕时喜欢的口味调的，微甜，温度正好。
“秀英姐，又得辛苦你了。”谭晓晓接过茶碗，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鼻尖微酸。
王秀英摇摇头，难得说了句长的：“说啥辛苦。你怀孕时我照顾你，现在照顾你和娃娃，应该的。”
她顿了顿，看着并排躺在炕上的三个小襁褓，眼里柔软，“真好看。”
接下来的日子，王秀英的照顾显得格外从容。
她了解谭晓晓的口味，知道她怕油腻，喜欢清淡但讲究的吃食。
更重要的是，她亲眼见过谭晓晓怀孕时如何调理饮食，对“营养”、“均衡”这些新鲜词儿，早就不陌生。
回家第二天早上，王秀英没急着炖老母鸡汤，而是先熬了一锅小米粥——用的是谭晓晓给的那个小陶罐里的“山泉水”。
这水的事，怀孕时谭晓晓就跟她解释过，说是顾老开的调理方子，得用特定法子存的水。
王秀英细心，每次都把陶罐擦得干干净净。
米粥在文火上慢慢咕嘟，香气渐渐弥漫。
王秀英守在灶边，手里利落地剥着煮鸡蛋——蛋也是按谭晓晓说的，煮得嫩嫩的，剥出来蛋白光滑，蛋黄正好凝固又不干。
“先喝粥，配点小酱菜。”王秀英把托盘端上炕桌，“鸡蛋等会儿吃。你肠胃还弱，慢慢来。”
谭晓晓喝着粥，感受着熟悉的温暖。
王秀英记得她所有的习惯：粥要熬出厚厚的米油，小酱菜要切得细碎好入口，鸡蛋要嫩……这些细节，都是在过去几个月里一点一点磨合出来的。
到了中午，王秀英开始准备蛋白质。
她从篮子里拿出早就备好的鸡胸肉——怀孕时谭晓晓就教过她，鸡肉要选这个部位，嫩而不油。
“还是切片滑粥里？”王秀英问，手里已经开始磨刀。
“嗯，麻烦秀英姐了。”谭晓晓靠在炕上，看着王秀英熟练地将鸡胸肉片成薄如蝉翼的片。
这刀工，是怀孕时她随口提了一句“肉切薄些好消化”，王秀英就默默练出来的。
肉片在滚水里一滑就熟，捞起来放进熬好的清粥里，撒上细细的葱花和一点点盐。清清白白的一碗，鲜香却扑鼻。
“你也一起吃。”谭晓晓说。
王秀英这才盛了一小碗，坐在炕沿陪着吃。两人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抬头看看睡得正香的孩子们，有种无需多言的默契。
下午，王秀英开始发面。这也是怀孕时就常做的——谭晓晓爱吃面食，但不喜欢太油腻。
王秀英摸索出了用少量芝麻酱调味的法子，蒸出来的花卷又香又软。
“明天做点红豆沙吧？”王秀英一边揉面一边说，“你怀孕时爱吃，说补血。现在也得补。”
“好。”谭晓晓心里暖暖的。那些随口说过的话，王秀英都记在心里。
红豆是王秀英早就泡上的。她用谭晓晓给的“山泉水”慢慢熬煮，小火煨着，时不时搅动一下。红豆沙的甜香渐渐飘出来，越来越浓。
夜幕降临时，这股甜香已经飘满了小院，又透过门窗缝隙，幽幽地散到外面去。
隔壁赵连长家的媳妇儿闻着味儿，第二天一早就来了，手里端着自家腌的咸菜：“秀英，这给你们添个菜……昨晚熬红豆沙呢？香得我家孩子直嚷嚷要吃甜的。”
王秀英微笑着接过咸菜，转身从锅里捡了几个还温热的豆沙包递过去：“刚蒸的，给孩子尝尝。”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越来越常见。王秀英话少，但手松，总是默默地把多做的点心、粥品分给邻居。她记得谁家孩子多，谁家老人牙口不好，送的东西也总有分寸。
而谭晓晓的身体，在王秀英细致入微的照顾下，恢复得很快。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精神也好多了。三个孩子更是长得结实，很少哭闹。
最有趣的是，住在后墙根柴火棚附近的一窝老鼠，不知何时悄悄搬了家——
据说是因为实在受不了这日夜不停的香味诱惑，又总是捞不着吃的，干脆搬到食堂附近碰运气去了。
这趣闻传到团里，战士们训练之余都笑：“谭主任坐个月子，连老鼠都馋跑了！”
周政委听说后，对陆霆骁说：“王秀英照顾得好。她本来就是个细心人，又跟着晓晓学了这么久，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确实如此。夜深人静时，孩子们都睡了。谭晓晓看着王秀英在灯下仔细地叠着孩子们的尿布，每一块都叠得方正正，边角对齐。
“秀英姐，”谭晓晓轻声说，“等出了月子，我想把这些调理身子的法子都记下来。你照顾我这段时间，最有体会。咱们一起整理，让更多的姐妹看看，好不好？”
王秀英抬起头，灯光下她的眼睛很亮。她点点头，轻声说：“好。你怀孕时教我的那些，我都记着呢。”
窗外，北风呼啸。但小屋里，炕火正旺，食物的暖香混合着奶香，弥漫在空气中。
谭晓晓知道，这段最难的日子，因为有了王秀英的陪伴和照顾，变得温暖而踏实。
这不仅仅是坐月子，更是一种传承——关于如何照顾生命，如何用最朴素的食物温暖人心。
而王秀英那双总是忙碌的、灵巧的手，正在把这份温暖，一点点传递出去，从这个小院，到整个家属院，再到更远的地方。
老鼠被香跑了算什么？真正被打动的，是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