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长生萤 第84章 鲁王宫启程

三日后的清晨，天色未明，一层薄薄的晨雾如同轻纱般笼罩着杭州城。

约定的集结地点是城外一处不起眼的货运码头，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河水特有的腥气与远处城市苏醒前的尘嚣。

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雾气中晕开模糊的光团，勉强照亮了码头边停靠的一辆半旧不新的面包车和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游佳萤和张起灵是准时到达的。

张起灵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深色衣裤，黑金古刀用特制的布套妥善包裹，背在身后，沉默地站在游佳萤身侧，如同她的一道静默的影子。

他空茫的目光扫过码头的景物，没有任何停留，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有当他的视线无意中落在身旁游佳萤被晨风吹起的发梢时，那空茫里才会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专注。

游佳萤则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质地特殊的深灰色衣裤，款式简单，却剪裁得体，将她清瘦的身形勾勒出来。

她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眸。

她没有携带太多行李，只有一个看起来不大却显得颇为沉甸甸的帆布背包，里面装着她精心准备的药物、一些特殊工具以及少量必需品。

她站在这里，与这嘈杂简陋的码头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一位误入凡尘的古代仕女，周身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隔绝喧嚣的屏障。

吴三省和潘子已经到了，正站在面包车旁低声交谈着。

看到他们，吴三省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在游佳萤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显然对游佳萤的加入并非全然乐见，但那日在小院中，这个女子身上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场以及张起灵对她无声的依赖，让他明白，这或许是达成目的必须接受的附加条件。

“三叔！我们没来晚吧？”一个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清亮与急切的声音打破了码头的寂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休闲夹克、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些微喘息和兴奋的红晕。

他长相清秀，眼神干净，带着一种未经世事打磨的纯粹好奇，与周围这略显阴暗压抑的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就是吴邪。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吴三省身上，随即好奇地扫过潘子，然后，几乎是立刻，就被站在一旁的张起灵和游佳萤吸引了。

张起灵那非同寻常的沉默与孤绝气质，以及背后那明显是兵器的长条状包裹，让吴邪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起了三叔之前提过的“专业人士”。

但更让他移不开眼的，是张起灵身边那个女子。

吴邪只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见过。

雾气和昏黄的灯光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却依旧能分辨出那惊人的清丽轮廓。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她的气质，一种……吴邪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合适词语形容的感觉，非要说的话，像是博物馆玻璃柜里陈列的千年古玉，温润，冰凉，带着时光沉淀下的静美与疏离，与这个时代充满了隔阂感。

她和那个沉默的年轻人站在一起，明明没有交流，却有一种无形的、难以介入的默契氛围。

“这位是张小哥，我请来的高手。这位是游小姐，是……顾问。”吴三省言简意赅地介绍，刻意模糊了游佳萤的来历。

“你、你们好，我叫吴邪。”吴邪连忙打招呼，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在游佳萤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

他实在无法将“顾问”这个身份，与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气质如此独特的女子联系起来。

游佳萤闻声，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吴邪身上。

她的眼神很平静，如同无风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连一个音节都未曾发出。

那态度并非傲慢，而是一种彻底的、仿佛置身事外的淡然，仿佛吴邪和这码头上的货物、路灯并无本质区别。

对于吴邪，游佳萤不过是在他儿时见过一次，之后再无见过，所以，压根谈不上相识。

张起灵更是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空茫世界里。

吴邪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对这二人的好奇却更加浓重了。

尤其是对游佳萤，他总觉得这位“游顾问”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和熟悉感。

“让开让开！别挡着胖爷我！”又一个洪亮而带着几分粗犷的嗓音响起，伴随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胖硕、穿着花衬衫、戴着副小圆墨镜的中年男人拎着个大包，咋咋呼呼地挤了过来，正是王胖子。

【更正一下，下墓的剧情并没有按照原着中去写，所以胖胖也不是在下墓之后才遇到的，就当是我个人的私设，因为按照原着写下墓剧情，看太多遍了，没有什么新意了。】

他一来，码头上那点残存的寂静立刻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他先是跟吴三省和潘子打了声招呼，然后那双藏在墨镜后的小眼睛就滴溜溜地转到了张起灵和游佳萤身上。

“哟嗬！”王胖子夸张地叫了一声，围着张起灵走了半圈，上下打量着，“这位就是三爷说的张兄弟吧？啧啧，这身板，这气势，一看就是高手！幸会幸会！”他又看向游佳萤，眼睛顿时亮了几分，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他自以为是的风流倜傥，“哎呦！这位美女是？三爷，您这可不够意思啊，队伍里有这么一位仙女儿似的姑娘，也不早点介绍介绍？这荒郊野岭、下墓倒斗的，多煞风景啊……不是，多危险啊！”

游佳萤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王胖子，那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既没有因为他的赞美而欣喜，也没有因为他的油滑而厌恶，仿佛只是在看一件会发声的物件。

她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向了雾气弥漫的河面。

王胖子这通自来熟的表演，再次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让他有些意外，却也更加觉得这女子不一般。

他混迹江湖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但像游佳萤这样，完全将他无视得如此彻底的，还是头一遭。

吴三省皱了皱眉，打断王胖子的喋喋不休：“行了胖子，人都到齐了，准备出发。”他转向众人，神色严肃起来，“这次的目标是山东那边的七星鲁王宫，路程不近，路上我们再详细说一些注意事项。都上车吧。”

潘子拉开车门，率先坐进了驾驶座。

吴三省示意吴邪和王胖子上车。

王胖子嘴里还嘟囔着“可惜了可惜了”，一边把大包塞进车里，一边钻了进去。

吴邪又好奇地看了一眼并排站立的游佳萤和张起灵，也跟着上了车。

车外的空间，只剩下游佳萤和张起灵，以及等待着他们的吴三省。

吴三省看着游佳萤，最后确认般地问道：“游小姐，此行并非游山玩水，其中凶险，想必你也有所预料。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游佳萤抬起眼眸，看向吴三省，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回头。”她的目光随即转向张起灵，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柔和，“走吧，小官。”

张起灵空茫的目光因为她的话语而移动，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没有任何表示，但在游佳萤迈步走向面包车时，他几乎是同步地、沉默地跟了上去，步履稳定，仿佛她的方向，就是他唯一确认的轨迹。

吴三省看着这一前一后两个身影，眼中神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也弯腰上了车。

面包车内部空间不算宽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汽油味和烟草味。

吴邪和王胖子坐在中间一排，吴三省坐在副驾驶，最后一排空着。

游佳萤和张起灵上了车，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最后一排。

游佳萤靠窗坐下，将背包放在身侧。

张起灵则坐在她旁边，与她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

他上车后，便闭上了眼睛，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隔绝，又或许是在养精蓄锐。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码头，汇入逐渐繁忙起来的城市车流。

吴邪忍不住通过后视镜，偷偷观察着后排的两人。

他看到游佳萤侧头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神依旧是那种亘古不变的平静，仿佛窗外那个飞速发展的现代世界，于她而言，不过是另一场与她无关的皮影戏。

而那个被称为“哑巴张”的张起灵，则如同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王胖子也闲不住，试图跟游佳萤搭话：“游顾问，看您这气度，不是一般人啊？以前在哪发财啊？也对这地下的玩意儿有研究？”

游佳萤缓缓转过头，看了王胖子一眼，那眼神让王胖子后面的话莫名卡在了喉咙里。

她只是极淡地摇了摇头，连敷衍的回答都欠奉，便又转回头去。

王胖子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对旁边的吴邪小声嘀咕：“得，又是个闷葫芦，还是个冰美人儿。天真，你说三爷从哪儿请来的这二位尊神？这架势，比咱们还像去郊游的。”

吴邪心里也满是疑问，但他比王胖子细心些，他注意到，从上车到现在，那个沉默得可怕的张起灵，虽然闭着眼，但他的身体姿态，却隐隐是朝着游佳萤的方向，带着一种无形的守护意味。

而游佳萤，虽然疏离，却似乎对张起灵的靠近和沉默习以为常。

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就在这样一种怪异而微妙的气氛中，朝着未知的凶险，出发了。

游佳萤感受着车身轻微的颠簸，目光掠过窗外陌生的现代景象，最终落在身边闭目养神的张起灵身上。

漫长岁月，她独自走过太多地方，经历过太多离别。

而这一次，身边坐着忘却一切的他，前方是迷雾重重的古老墓葬，身边是心思各异的陌生人。

前路如何，她无法预知。

但她知道，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会在他身边。

这是她跨越千年孤寂后，唯一确定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