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末日 第68章 试鬼手藤

女人和婴孩被安置在岩洞入口外侧那个天然形成的浅凹石坎里，这里勉强能挡些风寒，但与岩洞内部隔绝。周婆子熬了最稀薄的粟米粥，掺了些捣碎的、气味辛辣的退热草药根茎，由赵氏用长柄木勺远远递过去。那女人——她自称姓柳，夫家原是云陌镇里的木匠——几乎是抢夺般地将粥碗抓过去，先急切地喂了孩子几口，才贪婪地舔食着碗边残留的汁液。

陈源没有靠近，他站在屏障内侧，透过木石的缝隙冷静地观察。柳氏喂孩子的动作虽然急切，却带着一种母性的本能，这稍稍降低了他的一些疑虑。但更大的担忧萦绕心头——疫病。

“咳嗽不止，体虚发热，但眼白未见混浊，皮肤也无溃烂迹象。”周婆子站在陈源身边，低声道，“像是积劳成疾，又染了严重风寒，加之饥渴过度。只是……从那种地方出来，老身也不敢打包票。”

“隔离观察三日。”陈源下了决定，“食物饮水按最低分量供给。墩子，找些粗麻绳，在石坎外围拉一道界限，任何人不得跨过。”

“是，老爷。”

处理完这突如其来的“麻烦”，陈源的注意力回到了鹰巢自身的强化上。溃兵的袭击暴露了防御的单一，他们需要更多、更有效的手段。而鬼手藤，那暗紫色的致命植物，成了他眼中潜在的关键。

下午，他带着李墩子，再次前往北面背光的石崖。这一次，他做了更充分的准备——手上包裹着厚厚的布条，携带了特制的竹夹和几个密封性尚可的陶罐。

那片鬼手藤在阴暗处匍匐生长，暗紫色的藤蔓在灰黑色岩石上并不起眼，但靠近时，仿佛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息。陈源用竹夹小心地夹取藤蔓，避免其汁液溅出。他选取的主要是嫩茎，据说毒性最强。

“老爷，这玩意儿……真那么厉害？”李墩子看着陈源谨慎的动作，有些发怵。

“守山人和周婆婆都这么说。”陈源将夹取的藤蔓小心放入陶罐，“见血封喉。我们不需要它多厉害，只需要它够快。”他想象着涂抹了毒液的箭簇或尖刺，在遭遇战中哪怕只是擦伤对手，也能迅速瓦解其战斗力，这对于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他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不对称优势。

采集了足够数量的鬼手藤后，他们返回鹰巢。陈源选了一处远离水源、通风良好的角落，作为处理毒藤的工坊。他找了一块表面相对平整的石板，用另一块石头小心地将鬼手藤碾碎。乳白色的浆液渗出，接触到石板表面，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并泛起细密的泡沫，一股更浓郁的、令人不适的甜腥气味弥漫开来。

陈源用削薄的木片刮取毒液，收集到一个小巧的、内部光滑的骨制容器里——这是之前猎到的野兔骨头打磨而成的。整个过程，他都屏住呼吸，动作轻柔而稳定。

接下来是测试。他不敢用人或大型牲畜做实验。正好一只不知死活的灰毛老鼠从石缝中探头探脑，被眼疾手快的阿竹用石块砸晕。陈源用一根细木签，蘸了极少量的毒液，轻轻点在老鼠后腿的轻微划伤处。

几乎是在毒液接触伤口的瞬间，那原本只是昏迷的老鼠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四肢僵直，口鼻溢出暗红色的血液，不过短短三五个呼吸的时间，便彻底不动了。

围观李墩子倒吸一口凉气，赵氏脸色发白，连懵懂的阿竹都似乎感到了恐惧，往后缩了缩。

“这……这比传闻的还快！”李墩子声音有些发颤。

陈源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毒性的猛烈超乎预期，这意味着在使用时必须加倍小心。他立刻用泥土掩埋了老鼠尸体，并反复清洗了接触过毒液的石板和工具。

有了毒液，下一步是载体。鹰巢缺乏制作强弓硬弩的条件，但有一些更简单的东西。陈源让李墩子挑选了一批质地坚硬、粗细均匀的树枝，削制成一尺来长的木刺，一端削尖。然后，他在一个陶盆里放入这些木刺，小心地将鬼手藤毒液稀释（用少量收集的露水），均匀地涂抹在木刺的尖端部分，确保每个尖刺都覆盖上一层幽绿色的薄浆。

处理完毕后，他将这些毒刺一一取出，放在干净的阔叶上阴干。“毒刺阱”——他给这东西起了个名字。可以布置在主要的路径上，或者作为投掷武器使用。

除了毒刺，他还改进了原有的绊索陷阱。在绊索触发机关连接的空陶罐旁边，加设了一个简易的、能弹射毒刺的装置。虽然粗糙，但近距离下足以造成威胁。

与此同时，岩洞内的建设也在继续。赵氏和周婆子带领铁蛋，尝试用李墩子挖回来的黏土制作陶坯。没有转轮，只能用手塑形，做出的碗罐歪歪扭扭，但只要能盛水、能煮饭，就是成功。她们将初步成型的陶坯放在靠近灶坑的地方，利用余热慢慢烘干，准备下次生火时一并烧制。

柳氏和她的孩子在隔离区度过了第一天。孩子的哭声依旧微弱，但喝了稀粥后，似乎稳定了一些。柳氏的咳嗽未见好转，但意识清醒了些。陈源偶尔会隔着界限问她几句关于云陌镇和拜影教的情况，她的回答依旧零碎，充满了恐惧，但拼凑出一些信息：镇子已成死域，疫鬼横行，拜影教徒在夜间活动，戴着狰狞的木面具，似乎在有组织地捕捉幸存者，尤其是……身体强健者。

“他们……不要病弱的，像我和孩子这样的……就被扔下了……”柳氏啜泣着说。

捕捉强健者？拜影教想做什么？陈源心中的疑团更重了。

夜幕降临，鹰巢内部，灶坑的火光映照着众人心事重重的脸。外部，新设置的毒刺陷阱在黑暗中无声地潜伏。救回的幸存者带来了未知的风险和微弱的信息，而手中的剧毒武器，则赋予了力量，也背负上了更沉重的道德枷锁。陈源摩挲着一根阴干后的毒刺，冰冷的触感下，是足以致命的锋锐。生存的刀刃，似乎越来越偏向冷酷的那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