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被女将军收做贴身侍卫 第83章 悲壮

另一边，

谢红缨盘坐虚空，凤眸微阖，神识却如无形的天网，严密笼罩着玄冥教廷一众高层。

空气粘稠，压抑得令人窒息。

突然，她双目猛地睁开！

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刺向人群中的历万钧。

此刻的历万钧，紧闭双眼，周身魔气翻涌不定，狂暴中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僵直。

那股仿佛在极力压抑的暴怒气息中，在他身上形成一种极不协调的扭曲感。

“不对！” 谢红缨心中警兆狂鸣。

没有半分犹豫，甚至不给玄冥众人丝毫反应的时间。

她身形骤然模糊，原地只留下一道赤红残影。

下一个刹那，她已鬼魅般出现在历万钧面前！

白皙修长的玉手，缠绕着炽热的赤金流火，闪电般抓向历万钧的面门。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撕裂朽革的声音响起！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骨骼碎裂。

在五大首领及所有玄冥元婴惊骇的目光中，谢红缨的手轻易穿透了那狂暴的魔气，抓在“历万钧”脸上。

然后，猛地一扯！

那具散发着元婴后期威压的身躯，竟如同一个被戳破的皮囊，瞬间干瘪、塌陷。

粘稠的魔气如同无根之火，嗤嗤作响地迅速消散、湮灭！

留在谢红缨手中的，赫然是一张薄如蝉翼、刻画着历万钧扭曲面容、流淌着暗红诡异符文的人皮，人皮空洞的眼眶，仿佛还残留着怨毒。

真正的历万钧，早已金蝉脱壳！

谢红缨低头看着手中这张尚有余温、却冰冷滑腻的人皮，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面容铁青。

凤眸之中，煞气如同实质的风暴，席卷而出！

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瞒天术！”

冥蛊婆婆倒吸一口冷气，干枯的手指下意识抓紧了盘踞发间的七彩蜈蚣。

千机子冰冷的机械眼红光急促闪烁，死死盯着那张人皮，金属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很显然，他对这秘术很是感兴趣。

其他几位首领则是表现平常。

“哼！”

谢红缨冰冷的鼻音如同惊雷，打破了死寂。

她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五大首领和惊疑不定的玄冥众元婴，声音低沉，却可以听出其中的滔天怒意：“尔等，是否该给我一个交代？”

冥蛊婆婆干瘪的嘴唇翕动，沙哑辩解：“谢帅息怒！此乃历万钧自身秘术，我等亦不知情！岂能…”

“岂能什么？！”

她话音未落，一个站在稍远处的玄冥元婴后期长老，似乎被谢红缨的质问激怒，忍不住踏前一步，厉声喝道：

“谢红缨！你休要太过张狂！此地乃玄冥重地，汇聚我教廷所有高层！你真以为凭你一…”

“噗——！”

一道赤金流火，快得超越了思维，如同烧红的烙铁划过凝脂！

那长老激昂的话语戛然而止。

一颗布满惊愕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

断颈处焦黑一片，竟无鲜血喷溅！

无头尸身晃了晃，轰然倒地。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玄冥修士，包括五大首领，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

那元婴长老滚落脚边的头颅，空洞的眼睛还圆睁着，诉说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谢红缨站在原地，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那杆通体流淌赤焰的“诛邪”长枪。

枪尖斜指地面，一滴粘稠的黑血，正顺着血玉般的枪刃，缓缓滴落。

滴答。

声音细微，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玄冥修士的心头。

她身上，那原本内敛如渊的化神巅峰威压，此刻再无保留，轰然爆发！

一层层、一叠叠，狂暴地碾压着四周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天地失色，唯有那抹鲜红的身影，和那杆滴血的长枪，散发着撕碎一切的恐怖杀意！

......

“历——万——钧！！！”

陆沉玉的嘶吼炸开，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恨意。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霍铁山的心尖。

那被元婴威压几乎碾碎的脊柱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瞬间挺直！

一股滔天杀意，轰然喷发，他双目赤红如血，死死锁定了魔焰中那个扭曲的身影——就是这个人！

策划了那场屠杀，夺走了他无数兄弟的性命！

“小畜生……”

魔焰中，历万钧的声音扭曲怪异。他捂着脸，肩膀剧烈耸动，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庞大的元婴法相高悬于空，粘稠如实质的漆黑魔焰翻滚升腾，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绝望威压。

那双透过魔焰俯视下来的眼睛，冰冷、怨毒，不带一丝温度，如同在审视一群即将被碾死的蝼蚁。

“……终于，找到你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

“你疯了！竟敢撕毁化神之约！”

被恐怖威压死死按在地上的阵师云衍，脸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沙砾，口鼻里满是尘土，他挣扎着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呐喊，声音里充满了惊怒与绝望。

这份约定，是他们这群蝼蚁仅存的、渺茫的生路！

“聒噪。”

历万钧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仿佛只是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他屈指，随意一弹。

噗！噗！噗！噗！

数声沉闷又刺耳的爆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云衍，还有那几名正拼死挣扎、试图结阵的筑基精锐，身体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水囊，瞬间炸裂。

刺目的血雾混合着碎骨肉糜，在惨白的阳光下骤然绽放，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生命如同烛火般被轻易掐灭。

“云衍！小六！阿虎——！”

霍铁山的咆哮带着泣血的悲恸，眼睁睁看着昨日还一同谈笑、并肩作战的袍泽，顷刻间化为乌有！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将他撕裂。

柳青影身体剧震，脸色惨白如纸，看着那团尚未散尽的血雾，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悲凉。

冷锋紧咬着牙关，牙龈渗出血丝，握着长弓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剧烈地颤抖着。

他猛地，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冰冷而布满硬茧的手，一把死死抓住了旁边柳青影那冰凉、同样在颤抖的手腕！

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猛地拽到自己身后。

这个动作，让柳青影浑身一颤。

她抬起头，看着冷锋那绷紧的、沾着血污和尘土的侧脸。

那张总是拒人千里的冷硬面庞，此刻线条绷得如同刀刻，唯有紧抿的唇角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想起了曾经那个鼓起勇气表白的夜晚，得到的只是他沉默的转身。

一股酸涩的暖流冲上眼眶，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淹没。

“呵…苦命鸳鸯？”

历万钧那扭曲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嘲讽，“倒是有趣。本座向来有成人之美，今日，就送你们一同上路，做对同命鬼吧！”

话音未落，嗡鸣声起！

一柄通体缠绕着粘稠漆黑魔气的飞剑凭空出现，悬浮在历万钧身前。

剑身流淌着比之前更加幽暗、更加不祥的光泽，仿佛能吞噬光线。

更令人心惊的是，剑身上原本残留的太虚衍道剑斩出的伤痕，竟已消失无踪。

这柄魔剑，吸收了上次战斗的“养分”，变得更强了！

剑尖轻颤，如同毒蛇锁定猎物，瞬间锁定了冷锋和他身后的柳青影！

下一刻，剑光撕裂长空！

没有浩大声势，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带着死亡韵律的幽暗弧线！

轨迹刁钻狠辣，封死了两人所有闪避的空间！

冰冷的杀意瞬间刺入骨髓！

“休想！！”

三道饱含愤怒与决绝的怒吼同时炸响。

陆沉玉眼中赤金玄青光芒疯狂暴涨，空梭剑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流光，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刺向魔剑力量流转轨迹中最脆弱、最不稳定的一点。

霍铁山狂吼着，巨大的开山斧悍然横挡在身前！

体内生死意境疯狂涌动，黑白二色的气流在斧面急速旋转，形成一面不断轮转、试图吞噬生机的奇异光盾！

他要用自己的命，为身后的袍泽争取一线生机！

冷锋眼神决绝，弓如满月！

一支凝聚了他毕生修为、箭簇缠绕着刺目破魔符文的箭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离弦怒射！

目标直指魔剑本体！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

空梭剑被魔剑上蕴含的沛然巨力狠狠弹飞，发出哀鸣般的长吟，打着旋儿插入远处的沙地！

咔嚓！咔嚓！

霍铁山那蕴含着生死意境的光盾，如同脆弱的琉璃，在魔剑的锋锐与力量下，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继而轰然破碎！

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虎口崩裂，鲜血淋漓，魁梧的身躯踉跄后退！

冷锋射出的破魔箭矢，在接触到魔剑的瞬间，箭簇上的符文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整支箭矢被轻易绞成齑粉！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魔剑已然临身！

柳青影在冰冷的剑锋及体的刹那，大脑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无数怨毒的哀嚎、绝望的嘶吼在她灵魂深处骤然响起，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茫然，身体僵硬了一瞬。

噗嗤——！

就是这一瞬的迟滞，魔剑已然穿透了她的左胸！

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浓烈的魔气如同跗骨之蛆，顺着伤口疯狂涌入她的身体！

若非陆沉玉的空梭剑在最后一刻强行刺偏了魔剑的轨迹，这一剑，必然洞穿她的心脏！

“青影——！！！”

冷锋目眦欲裂！那撕心裂肺的悲鸣仿佛要冲破喉咙，带着无尽的绝望与疯狂！

他猛地接住柳青影软倒的身体，看着她胸前那狰狞的伤口和迅速蔓延的魔气黑线，感受着她迅速流失的生命力，那颗冰冷的心瞬间被碾得粉碎。

什么落星门的骄傲，什么弓修的冷静，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滚烫的泪水混着血污，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陆沉玉的心沉到了无底深渊，冰冷的绝望缠绕全身。

他看着冷锋怀中生机迅速流逝的柳青影，看着霍铁山浴血踉跄的身影，看着地上那几滩尚未干涸的刺目血泊……眼前的一切，与粮草队覆灭那天的惨烈，何其相似！

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到头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依旧如同脆弱的泡影。

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珍视之人一个个倒下！

不！绝不！

一股狂暴的、玉石俱焚的凶狠意志，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陆沉玉心底轰然爆发！

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焚尽，只剩下最后的疯狂！

还有最后一搏！

太虚衍道剑！三剑杀不死这老狗，那就倾尽所有，斩出第四剑！

“老匹夫！”陆沉玉猛地抬头，染血的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挑衅笑容，声音异常清晰，“丧家之犬的滋味如何？只敢躲在龟壳里放冷箭吗？废物！连为你那废物儿子报仇的胆子都没有？！来啊！像个男人一样过来！杀了我啊！为你儿子报仇啊！”

他故意将“废物”二字咬得极重，试图点燃对方丧子之痛的怒火，引其近身。

历万钧眼中粘稠的魔焰剧烈跳动，那张扭曲的脸上掠过一丝极致的怨毒。

他死死盯着陆沉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嗬嗬声。

但最终，那滔天的恨意竟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嘴角咧开一个更加残忍、更加冰冷的笑容：“狡猾的小子…想激我？这种下三滥的把戏，本座几百年前就玩腻了！”

那柄魔剑在空中灵巧地游弋，剑尖吞吐着致命的寒芒。

嗖！嗖！嗖！

一道道凌厉的漆黑剑光，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从刁钻的角度射出，疯狂地收割着、虐杀着！

霍铁山挥舞着崩裂的巨斧，一次次格挡，身上不断增添着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闷哼！

冷锋抱着柳青影，用自己并不强壮的后背死死护住她，一道道剑光在他背上炸开，皮开肉绽，魔气侵蚀。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眼中只剩下死志。

陆沉玉凭借百炼不灭体的强悍和空间闪烁的诡异，在剑光缝隙中艰难腾挪，但灵力如同开闸洪水般飞速消耗，身上被魔气侵蚀的旧伤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无能！废物！这就是你们天阙所谓的精英？一群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历万钧的法相天地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充满了残忍的快意。

他看着下方苦苦挣扎的蝼蚁，享受着掌控生死的权力。

魔剑剑尖陡然一转，放弃了攻击防御最强的霍铁山和身法诡异的陆沉玉，带着一丝戏谑，精准无比地刺向冷锋怀中、气息奄奄的柳青影！

目标——丹田气海！

“不——！住手！！！”

冷锋发出撕心裂肺、绝望到极致的咆哮。

他想要转身，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但重伤之下，动作慢了一瞬！

噗嗤！

冰冷的剑锋，带着残忍的精准，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柳青影的小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柳青影的身体猛地一僵，涣散的眼瞳骤然睁大，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魔剑剑尖一挑！

一颗染着殷红鲜血、光芒黯淡、甚至布满了细微裂痕的金丹，被生生剜了出来，挑在幽暗的剑尖之上！

在惨淡的天光下，显得如此刺眼，如此绝望！

柳青影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身体彻底软了下去，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布偶。

“青影！！！青影——！！！”

冷锋抱着爱人尚存一丝余温却再无生息的躯体，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

那声音穿透云霄，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无尽的悔恨和彻底崩塌的疯狂！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灰暗了。泪水混合着血水，滚滚而下。

“轮到你们了！”

历万钧狞笑着，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魔剑再次高悬，冰冷的剑意牢牢锁定了霍铁山和摇摇欲坠的陆沉玉。

“冲我来！老畜生！”

陆沉玉踉跄着，用尽最后力气挡在了同样重伤、几乎站立不稳的霍铁山身前。

“成全你！” 历万钧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元婴法相那遮天蔽日的巨掌再次抬起。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凝聚了更恐怖的毁灭魔焰。

巨掌之下，空间扭曲塌陷，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如同天穹崩塌，朝着陆沉玉当头拍下！

恐怖的威压将他死死锁定在原地，避无可避！

陆沉玉叹出一口气，心中依然无奈，自己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奈何，这老畜生不上当。

陆沉玉眼中剩下纯粹到极致的、焚尽一切的疯狂！

太虚衍道剑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意志，凭空出现在他颤抖的手中，剑身发出前所未有的、仿佛要撕裂苍穹的嗡鸣！

“五行轮转！融意归一！给我——斩！！”

他榨干了灵海最后一丝灵力，甚至毫不犹豫地燃烧了本源精血。

金之锋锐、木之生机、水之绵长、火之狂暴、土之厚重！

五种属性的意境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汇聚、压缩、交融。

不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在“融意”的催动下，真正地融为一体！

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混沌初开般气息的五彩剑罡，在太虚衍道剑的剑尖轰然爆发！

这道剑罡，不再是光芒，更像是一道撕裂了空间本身、吞噬了所有光线的五彩裂痕。

带着陆沉玉所有的愤怒、绝望、仇恨与不屈的意志，带着为所有逝去袍泽复仇的决绝，逆流而上，悍然斩向那遮天蔽日的毁灭魔掌！

轰——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响！

五彩剑罡与遮天魔掌轰然对撞！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灭世海啸般炸开！

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横扫四方，将地面生生刮去数尺，离得稍近的碎石瞬间化为齑粉！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仿佛天地崩裂的声音响起！

历万钧那庞大如山岳、坚不可摧的元婴法相天地，在五彩剑罡的冲击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艺术品，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痕！

裂痕急速蔓延，遍布全身！

“不——！！！”

历万钧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化为了极致的、无法置信的惊恐！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法相天地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强行斩断！

五彩剑罡余势未消，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悍然穿透了那布满裂痕、即将崩溃的法相虚影，精准无比地斩在了历万钧本体仓促凝聚的护身魔罡之上！

噗——！！！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历万钧口中狂涌而出。

他胸口的衣袍连同坚韧的护身内甲瞬间化为飞灰。

一道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断裂肋骨的巨大剑痕，在他胸前猛然炸开！

狂暴的五行剑气在他体内疯狂肆虐！

“呃啊——！”

历万钧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太古凶兽正面撞中，向后倒飞出去数百丈，狠狠砸进远处的沙丘之中，溅起漫天烟尘！

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而陆沉玉，在斩出这惊天动地、耗尽一切的第四剑后，浑身剧烈一颤，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鲜血如同泉涌般从七窍中喷射而出！

体内传来无数细微却清晰的断裂声——那是经脉寸寸崩断的哀鸣！

太虚衍道剑脱手坠落，深深插入焦黑的土地。

他眼前一黑，身体如同被狂风折断的枯草，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砾石地上。

“呃……嗬……” 不远处传来压抑的、非人的嘶鸣。

紧接着，是碎石滚落的声音，然后是踉跄的脚步，拖着沙地。

“桀桀……桀桀桀……哈哈哈哈！！！”

那笑声猛地拔高，带着劫后余生的癫狂，撕裂了短暂的死寂。

历万钧摇晃的身影出现在陆沉玉模糊的视野边缘。

他几乎不成人形。

胸前那道巨大的剑痕几乎将他斜劈开，皮肉翻卷，断裂的肋骨森白刺目，暗红的血和粘稠的魔气不断渗出，浸透了破碎的衣袍。

他一只手死死捂着胸前恐怖的伤口，指缝间鲜血汩汩，另一只手则按在凹陷下去的腹部，每一次狂笑都让他身体剧烈抽搐，喷出大股污血。

他站在弥漫的烟尘里，佝偻着，像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出的腐尸，唯有那双眼睛，死死钉在倒地的陆沉玉身上。

“看见了……看见了吗？！小畜生！”

历万钧的声音嘶哑破裂，“就凭你们……也想杀我？！我是元婴！我是……”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却牵动伤口，猛地呛咳起来，更多的血沫喷出。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死寂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历万钧摇晃的身侧。

是冷锋。

他低着头，怀里紧紧抱着柳青影失去生息的躯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空洞的死灰。

他的一只手，却稳稳地、死死地攥着一颗东西——那颗沾满血污、布满蛛网般裂痕、光芒黯淡到极致的金丹。

柳青影的金丹。

历万钧的笑声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珠猛地转向身侧，瞳孔瞬间收缩。

“你……”

冷锋没有看他。

他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将怀中冰冷的身躯轻轻放下，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醒一个梦。

然后，他猛地抬头，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骤然爆发出比太阳更刺目、比深渊更绝望的光芒。

那不是愤怒，不是悲伤，是焚尽一切、玉石俱焚的纯粹死志！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他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合身撞向近在咫尺的历万钧。

双臂如同烧红的铁箍，死死勒住历万钧那残破的身躯。

那颗布满裂痕的金丹，被他死死按在历万钧胸前的恐怖剑伤上。

同时，他体内那颗属于落星门天才弓修的金丹，也发出了濒临极限、不堪重负的刺目光芒。

“滚开！蝼蚁！！”

历万钧惊骇欲绝，魔气本能地疯狂涌出试图震开，但重伤之下，力量迟滞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

轰————！！！

两颗金丹，一颗属于死去的挚爱，一颗属于他自己，在这一刻，同时引爆。

光芒！

并非刺目的白，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极限压缩后释放出的、毁灭性的混沌之光！

先是极致的收缩，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紧接着，便是无声的、却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爆炸。

一个巨大无比的、混杂着刺目金光与幽暗魔气的能量球体瞬间膨胀，将死死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彻底吞没！

地面如同柔软的泥沼般向下塌陷，冲击波呈环形横扫而出，将方圆数十丈内的一切——碎石、沙砾、甚至空气——都狠狠犁过一遍，绞成齑粉！

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巨兽，疯狂撕扯着空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

陆沉玉被狂暴的气浪掀飞，又重重砸落，口鼻再次溢出鲜血。

他只能死死闭着眼，将脸埋在臂弯，承受着这毁天灭地的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那毁灭的尖啸才渐渐平息，只剩下能量湮灭的嘶嘶余音。

烟尘，如同厚重的灰色幕布，缓缓沉降。

一个焦黑、深不见底的巨坑，出现在沙丘中央。

坑底，一片狼藉。

焦土冒着青烟，混杂着难以辨认的碎块和粘稠的液体。

死寂。

突然——

哗啦！

坑底边缘的焦土被拱开。

一个身影，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从土里挣扎着爬了出来。

是历万钧。

或者说，是历万钧剩下的一部分。

他的双腿齐根消失，右臂只剩一点焦黑的皮肉连着肩胛，左臂也仅剩半截。

胸腹几乎被炸穿，内脏的碎片和断裂的骨骼暴露在外，随着他每一次微弱的喘息而蠕动。

那张脸更是恐怖，半边脸皮被掀飞，露出烧焦的肌肉和白森森的颧骨，仅剩的一只眼睛布满血丝，疯狂地转动着。

他趴在地上，仅存的左手徒劳地抠抓着滚烫的焦土，试图拖动残躯。

“嗬……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突然，这声音扭曲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沙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和得意：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杀……杀不死！杀不死我的！我是元婴！不死……不灭……”

他仅剩的眼睛死死盯着坑外模糊的天空，仿佛在向某个无形的存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就在这时！

“不……不！起开！起开——！”

一声嘶哑、狂怒，带着无尽悲愤的咆哮从坑外传来！

霍铁山！

他同样浑身浴血，左臂的钢铁义肢扭曲变形，肩窝处血肉模糊。

他看到了坑底那个还在蠕动狂笑的怪物，仅存的右眼瞬间被血丝充满。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俯身，用仅存的右手抓住自己左肩那扭曲的钢铁义肢连接处，狠狠一拧！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

沉重的钢铁义肢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随手扔开，砸在焦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卸下了沉重的负担，霍铁山的速度骤然提升！

他如同受伤但暴怒的蛮牛，拖着一条血肉模糊的断腿残桩，以一种近乎滑稽又无比惨烈的姿态，踉跄着、疯狂地冲下焦黑的斜坡，直扑坑底那个还在试图蠕动的半截躯体！

“疯子！疯子！滚开！！”

历万钧那只独眼终于看清了冲来的霍铁山，那眼神里的得意瞬间被惊惶和恐惧取代。

他仅存的左手疯狂地刨着地面，试图逃离。

一个残废的巨汉，追着一个只剩下半截躯体的老魔，在巨大的爆炸坑底上演着亡命的追逐。

这一幕，充满了地狱般的荒诞和悲壮。

霍铁山的速度终究更快一筹，他低吼着，如同一座崩塌的山岳，猛地扑了上去，用自己沉重的身躯，将历万钧那残破的半截身体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抓住你了……老狗！”

霍铁山布满血污的脸上，咧开一个狰狞到极致、也快意到极致的笑容，牙齿上沾满了血沫。

他仅存的右手，狠狠按在了历万钧暴露的、跳动着的、布满裂痕的残破丹田之上！

那里，有他毕生参悟的生死意境。

此刻，正化作一个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生机的黑白漩涡！

“哈哈哈哈！一起……上路吧！！”

霍铁山狂笑着。

轰隆——！！！

比上一次更加沉闷、更加内敛，却仿佛连大地深处都被撼动的爆炸，在坑底轰然爆发。

纯粹的、极致的生死之力，如同无形的磨盘，瞬间碾过被霍铁山死死压住的那片区域。

没有刺目的光，只有一片瞬间塌陷、湮灭的绝对黑暗，然后才是狂暴的气浪再次冲天而起。

这一次，连巨坑的边缘都被震塌了一大片！

时间，在死寂的尘埃中流逝。

一个时辰，或许更久。

焦黑的深坑边缘，一只沾满血污和黑灰的手，颤抖着伸出，死死抠住了坑沿。

陆沉玉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一点一点，将自己破碎的身体从坑外拖了上来，翻过坑沿，滚落到坑底的焦土上。

每一次挪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断裂的骨头在体内摩擦。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焦糊味。

他挣扎着，用颤抖的双臂支撑起上半身，看向眼前这片被彻底毁灭的土地。

巨大的坑洞如同大地的伤疤，焦黑一片，冒着袅袅青烟。

坑底中央，是一片狼藉的凹陷，混杂着难以辨认的焦糊物。

冷锋、柳青影、霍铁山……还有那老魔……

什么都没有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和空寂，瞬间攫住了陆沉玉的心脏，比经脉寸断的疼痛更甚万倍。

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混着脸上的血污和灰土，在焦黑的土地上砸出小小的深色印记。

就在这时！

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坑底那片焦糊狼藉的中心，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芒在闪烁？

陆沉玉猛地擦去模糊视线的血泪，凝神望去，瞳孔微缩。

只见那片焦糊的凹陷处，竟散落着数十颗暗红色的珠子——嗜血珠！

它们如同有生命般，微微震颤着，散发出妖异的红光。

这些红光交织成一片薄薄的血色光幕，正笼罩着一小片区域。

而在那片血色光幕的中心，赫然是历万钧的……上半身！

比起之前两次爬起，此刻的他更加凄惨。

腰部以下彻底消失，断口处焦黑一片，只有几缕肉丝连着。

仅存的那条手臂也只剩半截小臂和手掌。胸腹的伤口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半颗残破焦黑的心脏在极其微弱地搏动。

头颅倒是相对完整，但那张脸上已无半分人色，苍白如雪。

嗜血珠的光芒正源源不断地汇入他残破的躯体，那些恐怖的伤口边缘，竟有极其微弱的肉芽在血光中极其缓慢地蠕动、生长。

他竟然……还在恢复？！

陆沉玉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历万钧似乎也感应到了陆沉玉的目光，他艰难地转动着唯一还算完好的眼珠，对上了陆沉玉的视线。

那眼神里，先是极致的恐惧，随即化为疯狂的怨毒，最后又变成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艰难的、漏气般的声音，试图说话。

陆沉玉没有动怒，也没有嘶吼。

他眼中所有的悲恸、愤怒、绝望，都在这一刻沉淀为一种极致的冰冷。

他不再流泪。只是用尽力气，支撑着如同灌满铅块般沉重、剧痛的身体，一点一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一步，一步，踉跄地朝着坑底那片妖异的血光走去。

每一步，都在焦土上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他走到那片血色光幕前，停下了脚步。

居高临下，俯视着光幕中心那团蠕动的、丑陋的残躯。

历万钧的独眼死死盯着陆沉玉，里面的情绪剧烈翻腾，最终定格在极致的恐惧和求生欲上。

“不……别……”

他终于挤出了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微弱，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和乞怜，“饶……饶命……我……法宝……秘藏……全给你……成神……我助你……”

陆沉玉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右手，仿佛这个动作耗尽了毕生的力气。

一道黯淡却无比灵动的银光，如同游鱼般悄然浮现在他身侧。

空梭剑。

剑身微微颤鸣，发出低沉的嗡声，像是在回应主人的意志。

陆沉玉的目光，从历万钧那惊恐求饶的脸上，移向了他布满血污和尘土的眉心——那里是他的元婴所在。

然后，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牵动着破碎的胸腔，发出细微的嘶声。

“老不死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嗜血珠微弱的嗡鸣，“让我送你一程。”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空梭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银光一闪而逝！

快得超越了目光的捕捉。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利物入肉声响起。

历万钧那只充满了恐惧、怨毒、不甘和最后一丝难以置信的双眼，瞬间凝固了。

在他的眉心正中，一点微不可察的银芒悄然隐没，只留下一个比针尖略大的红点。

他残躯上那层由嗜血珠维持的、微弱蠕动的肉芽，瞬间停止了生长。

妖异的红光如同被掐灭的烛火，骤然黯淡、消散。

数十颗嗜血珠“噼啪”几声轻响，齐齐碎裂，化为暗红色的粉末，被微风吹散。

坑底，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陆沉玉沉重而破碎的喘息声，在焦黑的废墟中回荡。

历万钧，陨落！

ps.本章完，更新晚了，一个大章，前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boss终于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