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之间”的均匀光亮,仿佛拥有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侦察舰的残骸上,也压在阿亮和李芸的心头。货舱墙壁上那转瞬即逝的、诡异的光影图像,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它不是幻觉,两人都清晰地记得那短暂三秒内,光线被无形之力扭曲、编织成模糊星图与古老符号的景象。那景象与“守望者”的风格相似,却又带着一种更加……本质的、源初的感觉。
阿亮的手还按在刚才出现异象的墙壁位置。金属冰冷,触感正常,没有任何能量残留或特殊结构。仿佛那一切只是这片奇异空间开的玩笑,或是他们过度紧张下的集体错觉。但江辰手腕上纹路的流转,零眉心印记光晕的加速,都与那异象的出现时间吻合。这绝不是巧合。
“这里……不单单是个‘空泡’。”李芸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它在……反应。对辰哥和零姐的存在,有反应。”
阿亮点头,目光重新落回医疗床上。江辰似乎又陷入了更深的沉睡,刚才那细微的抽搐和眉头紧蹙已然消失,呼吸恢复了之前的微弱平稳,手腕纹路的流转也慢了下来。零也是如此,一切如常,仿佛刚才的同步变化从未发生。
但阿亮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这片“静默之间”,这片被“彼岸之门”狂暴抛射意外送入的、无法理解的所在,并非一个单纯的、与世隔绝的“安全屋”。它似乎有自己的“规则”,或者说,对“秩序”力量有着某种奇特的、他们尚不能理解的“共鸣”或“记录”能力。
“我们需要更仔细地检查这个环境,还有他们俩的变化。”阿亮对李芸说,语气重新变得冷静、专注。未知带来恐惧,也带来必须行动的责任。“你来继续监测辰哥和零姐的生命体征,任何细微变化都记录下来。我去尝试用更基础的方法,探测这片空间,还有……看看能不能再触发那种光影现象。”
“触发?怎么触发?”李芸问。
“不知道。但既然异象的出现和辰哥、零姐的状态波动有关,也许……我们可以尝试用外部刺激,或者模拟某些能量频率?”阿亮也不太确定,但他必须尝试。被动等待只会让焦虑吞噬理智。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开始了在“静默之间”小心翼翼又充满探索意味的行动。
李芸在医疗床旁建立了一个简陋但细致的观测点。她用仅剩的、电池即将耗尽的便携仪器,持续记录着江辰和零的各项生理数据,包括脑电波、心率变异、体表温度分布(用接触式传感器),甚至尝试用显微摄像头观察江辰手腕纹路和零眉心印记的细微变化。她还将最后一点可用的计算资源,用来分析这些数据,试图找出规律。
阿亮则开始了对“静默之间”和侦察舰自身的“考古”式探索。他放弃了能量扫描,那毫无意义。转而使用最原始的物理方法:目视、触感、甚至听觉。他贴在舷窗上,努力分辨那片均匀光亮中是否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纹理、色差或流动感——没有。他敲击舰体不同部位的外壳,倾听回声——沉闷、一致,仿佛外部是无限厚实的、吸音的介质。他用找到的金属丝,小心翼翼地探出飞船外壳的一道裂缝(不敢太大,怕破坏脆弱的密封),金属丝伸出数米,没有任何触碰到实体的感觉,也没有阻力变化,仿佛延伸向无限远的虚无。
他也尝试重现墙壁光影。他在货舱不同位置,用找到的小型光源(能量即将耗尽的电筒)以不同角度、频率照射,观察光斑和阴影。毫无反应。他尝试低声念诵在“方尖碑”、“静滞棱镜”甚至“虚空鲸”意念中听到过的、零昏迷时发出过的音节片段。寂静依旧。他甚至将手按在江辰手腕的纹路上,又按在零的眉心印记旁,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感受或“沟通”——只有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和一片深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思绪的宁静。
一切尝试,石沉大海。“静默之间”以绝对的、漠然的均匀,回应着他所有的试探。
时间在无声的探索和等待中流逝。计时器显示,从他们进入这里,已经过去了大约十八个标准时。飞船内残存的氧气存量读数依旧停滞在那个危险的数值,不再下降,仿佛时间在这里对某些物理过程也失去了效力。两人的体力和精神都在缓慢消耗,饥饿和干渴感越来越明显,但他们不敢动用最后的补给,除非万不得已。
就在阿亮几乎要放弃主动探索,准备和李芸轮流休息以保存体力时,李芸那边传来了压抑的、带着激动的声音。
“阿亮!快过来看!”
阿亮立刻冲到医疗床旁。李芸指着连接在江辰身上的脑电波监测仪屏幕。屏幕上,原本平直、微弱、偶尔有些杂乱波动的曲线,在几分钟前,开始出现了一种极其规律、缓慢但稳定的周期性波动。那波形的频率很低,振幅微弱,但形态异常规整,如同某种深沉的、同步的脉动。更令人惊讶的是,旁边连接零的脑电波监测仪,也显示出几乎完全同步的、极其微弱的波形变化!虽然零的波形更加模糊,几乎淹没在基础噪声中,但经过李芸的滤波增强处理,可以清晰看到,两者的波动节律,达到了惊人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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