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内的沉默,如同屋外厚重的积雪,压得人喘不过气。赵氏那句“冻死饿死”的哭腔,像一根冰刺,扎在每个人心上。苏老爷子剧烈的咳嗽声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小草在王月娥怀里冻得瑟瑟发抖,连哭声都微弱了许多。
苏明远的目光缓缓扫过家人冻得青紫的嘴唇和写满绝望的脸庞,最后落在了那个冒着微弱青烟、随时可能熄灭的简易灶坑,以及身下冰冷刺骨的土炕上。这土炕是北方民居常见的,但他们这破屋里的,显然是最简陋的那种,几乎就是个土台子,取暖效果极差,柴火消耗却一点也不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想办法!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土炕边,不顾冰冷,用手仔细敲打、抚摸着炕面和连接灶坑的烟道位置。前世作为工程师的那点老本行,在这一刻被强烈的求生欲激活了。
“爹,您这是……”苏晚晚注意到父亲的举动,疑惑地问道。
苏明远没有立刻回答,他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着烟道的走向和炕体的结构,嘴里喃喃自语:“烟气走得太快……热量没留住……都从烟囱跑了……太浪费……而且这灶坑,开口太大,柴火燃烧不充分,大部分热量都散到空气里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破屋里显得格外清晰。众人都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个“书呆子”又在研究什么。
赵氏忍不住嘀咕:“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研究这土台子……”
苏晚晚却眼睛一亮,她似乎明白了父亲的意图:“爹,您是想……改良这炕和灶?”
苏明远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久违的、属于技术人员的专注光芒:“对!这炕和灶设计得太不合理!如果我们能把烟气在炕里多留一会儿,让热量充分散发出来;再把灶坑改小,让柴火烧得更慢更充分……或许,能用更少的柴火,让屋里更暖和!”
这个想法让绝望的众人精神一振!
“二哥,你说咋改?俺听你的!”苏明义第一个响应,他不懂那些道理,但他相信这个读书多的弟弟。
苏青松也挣扎着站起来:“二叔,需要做什么,您吩咐!”
连赵氏也将信将疑地闭上了嘴,眼巴巴地看着苏明远。
苏明远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背水一战。他凭借记忆和观察,开始在地上用木棍画起简单的示意图。
“你们看,现在的烟道太直,烟气一下就跑了。我们得在里面加上几道‘拐弯’,就像……就像盘起来的蛇一样,让烟气在里面多绕几圈!”他一边画,一边解释,“这叫……盘炕!”
“盘炕?”众人都觉得新奇。
“对!还有这灶坑,”苏明远又指向那个简易灶,“口子太大,进风太多,柴火烧得太快。我们得把它改小,上面最好加个活动的盖子,不用的时候盖上,减少热量散失。柴火也不要大块往里塞,要劈得细些,慢慢添……”
他说得有些抽象,但核心思想很明确——省柴,保温!
“可是……这炕要怎么盘?咱们啥工具也没有啊?”李慧心提出了现实问题。
苏明远看着那土炕,沉吟道:“不需要大动。我们主要改烟道。需要一些湿泥,要粘性好的,再找些扁平的石片……最好是能耐火的那种。”
“湿泥?这大冬天的,土都冻得梆硬,哪来的湿泥?”赵氏又忍不住泼冷水。
苏晚晚却想到了什么:“爹,屋后头背阴处,积雪下面,或许有没完全冻住的泥土?我们可以挖开看看?至于石片……我们去溪边找找,或许有页岩那种容易剥成片的石头?”
“对!晚晚说得对!”苏明远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手!大哥,青松,我们去挖泥找石片!慧心,大嫂,你们准备点热水,等下和泥用!三弟妹,秀秀,你们继续找东西堵漏风的地方!”
任务分派下去,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求生的渴望战胜了严寒和疲惫。
苏明远带着苏明义和苏青松,冒着风雪来到屋后,用破柴刀和木棍费力地挖开积雪,果然在下面找到了尚未完全冻结的粘土。又去早已冰封的小溪边,敲下一些相对扁平的页岩石片。
女眷们则在屋里烧化雪水,虽然柴火珍贵,但为了长远打算,这点消耗必须付出。
材料和好泥后,最关键的改造开始了。苏明远小心翼翼地用木棍和石片伸进炕洞,清理原有的烟道,然后指挥着苏明义和苏青松,将和好的湿泥按照他设计的“之”字形路径,在炕洞里重新垒砌烟道,并用扁平的页岩石片作为隔板和支撑。这个过程需要耐心和巧劲,烟道不能堵,又要保证足够的曲折来留存热量。
苏晚晚在一旁帮忙递送泥浆和石片,同时仔细观察学习。她发现父亲的设计虽然简陋,却暗合了流体力学和热传导的基本原理,心中对这位“书生”父亲越发敬佩。
灶坑的改造相对简单,用湿泥将灶口缩小,并做了一个简陋的、可以活动的泥板当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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