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魔龙王被迫打工还债 第190章 被拒绝的至圣法师

那片占据了整个世界的翠绿色蛇瞳，如同一面映照着虚无的镜子，将拉德维格所有的骄傲、力量与存在感尽数碾碎，化为最卑微的尘埃。

他的灵魂被钉死在原地，被一种源自生命位阶最深处的绝对压制所禁锢，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也化为一张扁平的画作，唯一的真实，便是那双漠视万物的神话之眼。

就在这足以让任何存在心智崩溃的永恒凝视中，斯特迪文那淡漠的魔法幻影开口了。

他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一缕微风，直接吹拂在拉德维格近乎凝固的意识之上。

“别浪费时间了……抓紧干正事吧，毕竟我也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

这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话语，与远处那毁天灭地的对峙形成了最荒诞的对比。

拉德维格的意识被这声音强行从那片翠绿的深渊中拽了出来，他艰难地转动着僵硬的龙首，将视线重新投向了渊溟坠瀑上方，那个唯一的，代表着希望的粉色光点。

“我为你示范一下，你该怎么做……拉德维格。”

斯特迪文的魔法幻影话音刚落，他的指间便凭空浮现出三张卷轴，它们各自闪烁着截然不同的光辉。

一张卷轴呈现出风暴般的青蓝色，其上流淌的光线仿佛蕴含着雷霆与狂风；一张卷轴是深邃的墨绿色，散发着古老森林与大地脉动的沉静气息；最后一张则是烈焰般的火红色，光芒中似乎能看到城市在战火中燃烧的倒影。

“这是我处心积虑准备的三份我的故事，有悲有喜，有得失与成败……”

斯特迪文的幻影低声自语，那语气不带任何情感，仿佛在审视三件与自己无关的艺术品，而非他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

说完，他手腕轻扬，那三份承载着至圣法师一生的魔法卷轴化作三道流光，精准地射向了那个遥远的粉色光点。

它们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就如同三颗石子沉入无垠的大海，瞬间被那片粉色的微光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在拉德维格的感知中变得粘稠而漫长。他艰难地吞咽着龙涎，金色的竖瞳死死地盯着那个光点，心脏在胸腔中擂鼓般狂跳。

他无法理解，斯特迪文的本体正在直面那种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他的幻影为何还能如此平静地在这里进行这种……看起来像是某种献祭的仪式。

这已经超出了心境的范畴，这是一种拉德维格完全无法触及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吞噬了三份卷轴的粉色光点终于有了反应。

它没有变大，也没有变亮，而是轻轻一颤，从中“吐”出了一个奇异的造物。

那是一个完全由粉色能量构成的小兔子，形态憨态可掬，两只长长的耳朵微微耷拉着。

它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魔法体系，更像是一种纯粹概念的具象化。

小兔子在虚空中蹦跳了两下，然后转向斯特迪文幻影的方向，人性化地皱了皱鼻子，用力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嫌弃与不悦的表情。

“看来，我果然无法获得欢愉之神大人的认可呀……”

斯特迪文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极淡的失望，但那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让拉德维格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至圣法师的幻影重新变得古井无波。

“拉德维格，现在就全靠你了。”

他的目光转向了几乎石化的灭世魔龙王，

“你把你这辈子所有的经历，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全部都放进这个卷轴里，然后像我这么做就好……”

话音落下，一份样式简单、只散发着纯净白光的卷轴出现在斯特迪文的手中，并缓缓飘向拉德维格。

“这个能读取你的记忆力……交给你了，魔龙王……”

说完最后这句话，斯特迪文的魔法身影便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尘，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彻底消散在了漆黑的海水之中。

拉德维格庞大的龙躯纹丝不动，他那双金色的竖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扩张到了极限。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那份悬浮在面前的白色卷轴。

他的龙脑，那颗曾经策划了无数征战的头脑，此刻却陷入了一片混乱的空白。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欢愉之神？用一生的故事去取悦祂？

至圣法师斯特迪文，人类的最强者，世界的守护者，为了对抗来自异次元的威胁，为了守护这个世界的安宁，他呕心沥血，倾尽所有。

他的一生，充满了牺牲、奉献与伟大的功绩。这样的人生故事，竟然被一个粉色的小兔子以“不高兴”为理由拒绝了？

连他都没有获得认可，没有获得前往原初之界的资格。

那么自己呢？

拉德维格，曾经的灭世魔龙王，一个以征服、战斗为乐的存在。

如果说斯特迪文的故事是史诗，那自己的故事就是一部写满了罪恶与血腥的灾难编年史。

让这样的自己，去取悦一个名为“欢愉”的神？

“开什么世纪巨龙玩笑啊！真他妈见鬼了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猛然从拉德维格的胸腔中爆发出来，狂暴的音波在周围的海水中炸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趴在他背上的小紫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得浑身一哆嗦，紫色的小翅膀惊慌地扑腾起来，绕着拉德维格巨大的龙首焦急地飞舞盘旋，发出“呜呜”的关切叫声。

就连一直通过左臂金色纹章维系着精神连接的凯撒，也被这声巨吼震得心神一荡。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拉德维格此刻那如同风暴般混乱的思绪和那刺骨的绝望。

“拉德维格，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凯撒的声音在拉德维格的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郑重，

“既然斯特迪文将最后的希望交给了你，我也选择相信你，魔龙王……”

黄金巨龙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巨龙。你的高傲，你的愤怒，你的不甘，甚至你过去的那些所作所为……它们共同构成了独一无二的你。这或许……就是只属于你才能创造的奇迹吧……”

“加油！魔龙王，我会一直在你左右的。放心，一旦有任何不妥，我立刻动用恒星之力将你们强行拉回来！咱们大不了回来再想别的办法！”

凯撒最后的话语，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挡在了拉德维格与那永恒坠落的深渊之间。

拉德维格狂乱的思绪，因为这句承诺而获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隙。

他缓缓低下头，巨大的金色竖瞳注视着那份静静悬浮的白色卷轴，卷轴上柔和的白光，映照出他眼中那无尽的挣扎与迷茫。

突然，他又看到了……蛇瞳。

那只翠绿色的蛇瞳就是整个世界。

拉德维格的意识被这绝对的、超越维度的存在感彻底冲垮，他那曾经足以焚山煮海的魔龙王灵魂，此刻就如同一叶在星海风暴中飘摇的孤舟，随时都会被碾碎成最基本的粒子。

他的思维停滞了，引以为傲的力量在灵魂深处瑟瑟发抖，连最基本的反抗念头都无法升起。

恐惧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这是一种生命阶位被彻底否定后的虚无感。

他的一切，他的历史，他的力量，他的存在，在这只眼睛的漠然注视下，都失去了任何意义。

就在他即将被这片无尽的翠绿彻底同化，永远沉沦之际，一股灼热的刺痛感猛地从他强壮的左臂上传来。

【别他妈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雏龙一样发呆！你忘了自己是谁了吗？你可是灭世魔龙王！】

凯撒的声音如同烧红的烙铁，直接烙印在拉德维格的灵魂之上。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与恨铁不成钢的怒意，通过那道由凯撒亲手刻下的金色纹章，强行贯穿了那层层叠叠的恐惧屏障。

【斯特迪文那个老家伙既然敢站在这里，就说明他有自己的盘算！你的任务不是在这里仰望神话，是完成他交给你的事情！那个卷轴，你没看见吗？】

凯撒的话语终于让拉德维格凝固的思绪产生了一丝裂痕。

他那几乎被定格的金色竖瞳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终于从那占据整个世界的蛇瞳上，挪开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

他看见了，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海水中，一个古朴的魔法卷轴正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与那粉色光点同源的、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

是了，斯特迪文的计划……进入原初之界……

一股混杂着屈辱、不甘与绝望的狂怒，从他被恐惧压制到极限的灵魂深处猛然爆发出来。

他一把伸出巨大的龙爪，抓起了那悬浮在自己眼前的卷轴，积压了整段旅程的憋屈与愤懑，在这一刻化作了响彻整个无尽之海的咆哮。

“该死的斯特迪文！该死的金色混蛋！既然你们非让本大爷试一试，那本大爷就试一下！”

“反正我他妈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失败得彻彻底底的丧家犬！”

拉德维格的怒吼声中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他的声音在这片被绝对存在感所笼罩的空间里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执拗。

“反正我都已经这么失败了，再失败一次，又能怎样！”

“欢愉之神！你老人家准备接好我的故事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拉德维格不再有任何犹豫，他低下自己高傲的龙首，将额头重重地按在了那冰凉而奇异的卷轴之上。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卷轴中传来，他的灵魂仿佛被撕开了一个缺口。五百年来的一幕幕，如同开闸的洪水，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卷轴之中。

那是他作为灭世魔龙王，妄图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世界秩序的狂妄与野心。

那是他与五大圣王浴血奋战，天地为之变色的惨烈画面。是他统帅魔族大军，兵锋所指，万物臣服的滔天威势。

也有他最终兵败，被封印的无尽屈辱与不甘……所有的高光与落魄，所有的荣耀与失败，他生命中每一个深刻的印记，都化作最纯粹的灵魂信息，被卷轴贪婪地吞噬着。

而趴在拉德维格头顶的小紫，对此一无所知。

他已经不知所措了，因为一个生物在极度恐惧下会连颤抖都忘记。

小紫感觉自己已经石化，每一片龙鳞都僵硬得如同万年寒铁。

他看到了自己最恐怖的噩梦里都未曾出现过的景象。

就在刚才，那连接天边与海洋的翠绿色蛇瞳，消失了。

然而，随之而来的并非解脱，而是更加深沉、更加具象的绝望。

一个超出了小紫所有想象力之外的巨大深渊巨口，正从远方那蛇瞳消失的位置，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覆盖而来。

那不是一个比喻，那是字面意义上的“口”。

昏暗的天边与漆黑的无尽之海加在一起，都不及那巨口的一半宽广。

上颚是无穷的黑暗虚空，下颚是翻滚的漆黑海洋，而内部，是密密麻麻、每一颗都比山脉更加巨大、闪烁着冷酷寒芒的尖牙利齿。

小紫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这个正在闭合的巨口，而自己，连同脚下看似庞大的拉德维格，在这张嘴面前，连一颗微不足道的食物残渣都算不上，甚至比漂浮的蜉蝣还要渺小。

而在那毁天灭地的巨口之前，至圣法师斯特迪文的身影，仍旧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深红色的法袍上，金色的魔纹流淌着奇异的光芒，将他与这末日般的景象隔绝开来。

……

斯特迪文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神平静如初，倒映着那遮天蔽日、吞噬一切的巨口，仿佛在欣赏一幅早已烂熟于心的画卷。

他能感受到那巨口带来的并非单纯的物理毁灭，而是一种更高层级的“概念抹除”，它要吞下的，是这片时空本身。

“看来，我果然得不到欢愉之神的认可……”

斯特迪文仿佛没有看见那越靠越近的深渊巨口，只是低声叹息，语气中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淡然。

“不过没关系，本来我就不指望我能进入原初之界。毕竟，魔龙王拉德维格，才是此行的最关键人物。”

斯特迪文的话语一转，终于将目光完全聚焦于那铺天盖地的深渊巨口，以及其中那无数足以轻易撕裂大陆的尖牙利齿之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空间的震荡，仿佛在与一位老友叙旧：

“中庭之蛇-莫尔科思，我们又见面了。”

“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