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魔龙王被迫打工还债 第32章 阿撒兹勒的交易

现在把视线重回星辰琉光餐厅之内。

这座悬浮于艾德瑞都最高建筑“苍穹之塔”顶端的餐厅，本身就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穹顶由一整块无瑕的魔力水晶雕琢而成，模拟着真实的星空，无数光点在其间流转，汇聚成璀璨的星河，光辉柔和地洒落，映照着下方每一位食客的脸庞。

然而，在这片奢华与雅致之中，有个家伙的画风却显得格格不入。

拉德维格，或者说现在的“约翰”，已经彻底抛弃了身为前魔龙王、现青铜巨龙的最后一丝矜持。

他那庞大的龙躯几乎占据了半张特制的巨大餐桌，两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龙爪左右开弓，动作夸张得掀起阵阵微风，抓起一盘盘精美绝伦的食物，毫不客气地送入自己那张深不见底的巨口之中。

一整只烤得金黄油亮的雪山豚，被他三两下就撕扯得只剩骨架。那上百年份的豚肉，外皮酥脆得如同焦糖，内里的肉质却滑嫩丰腴，每一口咬下，饱满的肉汁都在他的味蕾上爆炸开来，带来极致的享受。

深海龙鳞鱼的刺身，肉质晶莹剔透，入口即化，带着一丝海洋独有的咸鲜与回甘。还有那比他爪子还大的黄金蟹，蟹肉鲜美无比，被他连壳带肉地嚼碎，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他的嘴巴塞得满满当当，脸颊鼓得像两个皮球，但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这或许是他自封印中苏醒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顿超级豪华大餐。拉德维格心中比谁都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为了还债而奔波的打工龙，这样的奢侈享受，如同梦幻泡影，吃一次，就少一次。

所以，什么形象，什么尊严，在此刻都比不上一口实实在在的美味。这短暂的放纵，是他对过往辉煌岁月的一丝追忆，也是对当前窘迫现实的一种无声反抗。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同桌的两位精灵。

冒险者公会会长曼斯，与传说中的十二英雄之一、剑神芬兰尔特，正优雅地举着水晶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晃动。

作为同族，他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从精灵女王最新颁布的森林法令，聊到月光林地里每一株荧光草的生长习性；从古老的精灵诗篇，谈到如今族中年轻一辈的魔法理念。

他们之间的交谈如同涓涓细流，温和而绵长，在餐厅优雅的氛围中，构成了一道和谐的风景。芬兰尔特偶尔会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狼吞虎咽的拉德维格，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另一侧，高大健硕的狼人沃尔加则展现出了与他狂野外表截然不同的专注。他每品尝一道菜，都会极其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实的笔记本，用特制的羽毛笔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作为一名顶级的厨师，他的味觉与嗅觉比最精密的仪器还要灵敏。他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一道菜肴里，各种香料精确到毫厘的释放量，以及火候掌控的细微差别。

“原来如此，龙息草的汁液是在出锅前一瞬间才滴入，用高温激发其最原始的辛香，而不是用于腌制……”他一边品尝，一边在心中飞速解构。

星辰琉光餐厅不愧是艾德瑞都的头号招牌，这里的菜品确实让他这位顶级大厨都感到自愧不如。但他没有丝毫的嫉妒，只有炽热的学习**。

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现在不如，那就加倍努力，精益求精。等宴会结束，无论用什么手段，威逼也好，利诱也罢，他都必须从这里的大厨口中，撬出点真正的名堂来！

餐桌的角落里，气氛则显得有些迷离。

人类光术士萨瑞儿显然是有些喝多了。她怀中紧紧抱着那瓶“百年精灵永叹之酒”，这种酒在家中时，长辈总是以她年纪小为由，严格限制她饮用。

那清冽甘甜，带着森林初晨般清新气息的口感，是她童年最美好的味觉记忆之一。如今好不容易挣脱了家族的束缚，她自然要将过去的遗憾一次性补回来。

“小紫……再……再给我倒一杯……”萨瑞儿精致的小脸蛋已经红得像一颗熟透的苹果，她突然死死地抱着紫色小龙，将酒杯递到它面前，口齿不清地许诺着，“嗝……等回去了，我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把你打扮成最帅的小龙……”

小紫两条紫色的小翅膀被萨瑞儿抱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挣脱。它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醉醺醺的少女，小爪子颤颤巍巍地举起酒瓶，认命般地为她续上了又一杯。它只是条无辜的小龙，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餐厅内的光影与欢声笑语交织成一曲华丽的乐章，然而，这份奢华与喧嚣，却与塔底的世界形成了两个极端。

就在这座全城最高建筑“苍穹之塔”的底部，阴影与光线交界的地方，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色斗篷里的人影，如同一尊雕塑般静静地站立着。他的身形异常高大，即便在斗篷的遮掩下，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性的存在感。

他默默地从斗篷下取出一块坚硬的干粮，小口而缓慢地咀嚼着，动作一丝不苟。他的眼睛，却不时地穿过人群与建筑的缝隙，眺望着塔顶那片如同星辰般璀璨的餐厅，眼神肃然而沉静。他与周围繁华的街景格格不入，俭朴得像一个苦行僧。

偶尔有路过的行人，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所在的位置，但就在即将聚焦的那一刻，一股奇异而微弱的能量波动便会从他身侧荡开，让那些路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模糊，仿佛那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街角，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于是，他们便会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将这个高大的身影彻底忽略。

他靠在一处冰冷的建筑墙体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在闭目养神。

“耐心一点。”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像是在告诫自己，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说话。

而他所等待的目标，正是在那座极尽奢华的空中餐厅之内，享受着盛宴，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的几人……

而在那充斥着火焰与哀嚎的炼狱，那几页黑暗的残章，如同悬浮在炼狱之心上的绝对虚无，静静地散发着令万物都为之悸动的古老气息。

斯特迪文并未解释其来历，也未多言交易的具体内容，只是用那双仿佛已经看穿了无数纪元兴衰的深邃眼眸，平静地迎接着阿撒兹勒那混杂着贪婪与忌惮的目光。

下一刻，无需更多的言语，一股无形的意志在两个不同维度的至高存在之间达成了共识。

斯特迪文抬起了左手，阿撒兹勒那山岳般的身躯上也同时升腾起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光焰。刹那间，一股恐怖的能量风暴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爆发。

斯特迪文周身那个看似单薄的宁静力场瞬间被撕裂，地狱那足以熔金化铁的高温与撕裂灵魂的哀嚎，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他狂涌而来。

一道道血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将斯特迪文与那巨大的恶魔彻底笼罩。一个比星辰琉光餐厅的星轨图复杂亿万倍的庞大魔法阵，同时在渺小的人类法师与巍峨的炼狱霸主身躯之上显现、燃烧。无数扭曲的、象征着地狱本源的符文与代表着维度法则的奥秘符号交织、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斯特迪文的双手快得化作了一片残影，指尖每一次变幻，每一次结印，都会在他身前凝聚出一个又一个颜色各异、结构繁复的防御法阵。

深蓝的冰霜法阵、璀璨的圣光法阵、幽暗的虚空法阵、翠绿的生命法阵……数十重法阵层层叠叠，如同一面面坚不可摧的神盾，抵御着来自阿撒兹勒体内那排山倒海般的魔力压迫。

然而，这终究是在炼狱的腹地，是阿撒兹勒的主场。那股纯粹的、源自地狱本源的毁灭之力，远比斯特迪文想象的更加狂暴。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身华贵的深红色法袍紧紧贴在背上，早已被冷汗浸透。

对于这位活了千年的至圣法师而言，这短短的几秒钟，其煎熬程度，几乎比得上他过去一个世纪所经历的战斗总和，真正是度秒如年。

终于，在斯特迪文身前的防御法阵碎裂了近半数之后，那刺目的血色光芒如同耗尽了能量的恒星，猛然向内一缩，最终彻底消散。

地狱之风再次停滞。

万魂之嚎再度失声。

在斯特迪文与阿撒兹勒的额头正中央，都多出了一个微乎其微，却又散发着永恒束缚气息的小小红点。这意味着，跨越维度的契约已经达成，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法则，已经将他们的灵魂与**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恶魔以阴险狡诈、毫无信用而闻名于所有位面，他们可以在答应你的一瞬间，就毫不犹豫地将利爪刺入你的心脏。但此刻，在这契约的见证下，即便是炼狱霸主阿撒兹勒，也必须将契约的内容置于他所有行动的最高优先级，变得无比“老实”。

“阿撒兹勒，别忘记我们的约定……”斯特迪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淡淡地丢下这句话，周身开始弥漫起一层层淡紫色的空间微光，整个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阿撒兹勒看着这个正在模糊的身影，那双熔岩巨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思绪万千，这个他一直鄙夷为伪君子的人类，确实有着令他也感到惊异的魄力与手段。忽然，他那低沉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不大，却裹挟着足以点燃灵魂的灼热气息，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火浪。

“斯特迪文，你靠着那些被众神所唾弃的歪门邪术，在那些脆弱的维度夹缝间苟延残喘，窃取了几丝早已不属于你的生命力，让你在这世间活了上千年之久。”

这番话语，如同一柄淬炼了地狱之火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斯特迪文即将消散的意识之上，让他那本已虚幻的身形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阿撒兹勒缓缓从王座上直起身，嘲弄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审视一个即将走到末路的囚徒：“你真的认为，凭你这副残破的身躯，还能一直守护那个同样破败不堪的世界吗？窃取生命所要付出的代价，你自己比任何生灵都要清楚！你还有多少时间呢？几十年？还是说，最多一两百年吧！”

“等你在那个世界的法则下彻底魂飞魄散的那一天，我！阿撒兹勒！会第一个撕裂维度，对你的世界发起最盛大的进攻！我会亲手将你守护的一切，都彻彻底底地，变为另一座炼狱！”

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恐怖的音波混合着无边的魔力，竟让周遭坚固无比的地狱空间都寸寸碎裂，化作无数漆黑的碎片，又在炼狱法则下缓缓复原。

斯特迪文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任由那紫色的光芒将自己完全包裹，最终彻底消散在了这片充满绝望与火焰的异度空间里。

视线再度清晰时，已然回到了那片浩瀚如星海的巨大图书馆。

无数古老的典籍依旧在穹顶之下飞舞，数不胜数的蓝色法阵依旧在空中层层叠加。他的身形漂浮在图书馆的中央，双目紧闭，两根手指并拢向上，身体周围，四个刚刚用来辅助契约的血红色小型法阵正环绕着他飞速旋转，丝丝缕缕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黑色气息正从法阵中溢散出来。

而在他的正下方，一个更为巨大的紫色法阵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那些黑气尽数净化，同时稳固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随着空间最后的波动彻底平息，斯特迪文那一直强行维持着挺拔的身体，猛然一阵剧烈的颤抖。

他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张口，接连呼出了几口浓重的浊气，那气息竟是血红色与漆黑色交织，带着浓郁的硫磺与腐朽的味道。

“咔嚓——”

一声脆响，他身边环绕的四座血红色法阵，仿佛承受不住那股反噬的力量，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随即在一瞬间彻底崩碎，化作漫天红色的光点。

紧接着，下方起着稳定与净化作用的巨大紫色法阵也光芒一暗，随之破裂消散。

失去了所有法术的支撑，斯特迪文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径直朝着下方光洁的地板跌落下去。就在他即将与地面发生碰撞的瞬间，背后那袭巨大的深红悬浮披风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猛地向上卷起，如同一只温柔而有力的手，及时地接住了他的身体，让他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汗水，早已将他身上华贵的衣物彻底浸湿，紧紧地贴着皮肤，传来一阵阵冰冷的凉意。他单膝跪地，用手支撑着地面，艰难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虚弱到了极点。

“至少……至少我目的达成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无论……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必须……必须阻止那件灾难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