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邢容本是个出门的由头,许鸣玉不属于京城,自然视京城中这些出身不俗之人为过客,只是不成想今日倒与真邢容有了些许交情。
好似遇见一桩意外之喜一般,许鸣玉难得在桩桩悬念与博弈之间,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使得她赴吴勇的约时,心情轻快许多。
吴勇是昨夜来得消息,称他已寻到了人,眼下已将他扣住,等候许鸣玉前去审问。
马车七拐八拐地拐进一条偏僻巷道,这儿自然比不得朱雀街那些高门大户,一户户人家门头逼仄,外墙脚下爬满青苔。
春樱拂开锦帘朝外探了一眼,有些不解:“吴大哥为何将见面的地儿选在此处?”
许鸣玉顺着春樱的视线望出去:“这儿应是那人的家。”
很快,她的猜想得到了印证,吴谋将马车停在一户宅子前,许鸣玉提着衣裙从马车上走下来,随即按照约定,在门扉上轻敲三下。
少顷,有人来应门,吴勇将门拉开一条缝,目光在触及许鸣玉的瞬间,眼中防备悄然散去,他将门打开,侧过身子让许鸣玉进来。
“人在何处?”许鸣玉走进这座狭小但整洁的院落,环顾四周,不见人影,她举目看向那间屋子::在里头?”
吴勇点头:“是,那老汉此前见势不好,正打算逃离京城,恰好叫我擒获。”
“不曾伤了人吧?”
“不敢,这两日好吃好喝地供着呢。”吴勇引着许鸣玉一行人走进房中,果见那老汉正满面不忿地坐在案前用饭。
瞧见门口有了响动,他抬起双眼望过去,瞧清许鸣玉的面容,先是一愣,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过后,也想通了其中关节。
“看来自幼弟要入学,前来我濉阳书院扬言要捐赠藏书楼开始,便是你设的局了!”
此人正是睢阳书院的门房,此前许鸣玉冒用旁人身份,潜入书院翻东西之时,便是他引的路。
“难为老丈还记得我。”许鸣玉面上泛起些笑意,随即裣裙坐在他对面:“此番相见,是我失礼。”
“古语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真不是空穴来风。”老汉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米,没好气地瞪了许鸣玉一眼。
想来是他在书院中守门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得了些学问。
许鸣玉闻言面上不恼,只笑着吩咐春樱:“给我撤了他的酒菜。”
春樱得了吩咐,手脚麻利地将酒壶与菜肴撤走,随即如战胜的母鸡一般站在许鸣玉身后,双手叉着腰,一脸倨傲地看着那老汉。
许鸣玉指尖轻点了点桌面:“我本不欲为难你,将你拘在此处好吃好喝地供着,也不过是有话要问。我自诩失礼是谦虚,但你在睢阳书院任门房多年,当真对容泰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老汉闻言,一张苍老的面容瞬间涨红,他粗着嗓子:“他犯下的那些事,我如何能知情?”
“那你为何要逃啊?”许鸣玉声音很轻,但眼神却十分锐利,仿佛要揭下他一层假面一般:“还是说你素来知情,却视而不见?任由如荣泰这样的人把持书院,眼睁睁看着满腹才学的学子前程不明?”
“你这小娘子牙尖嘴利!”那老丈强装镇定:“你说我知情,有何凭证?”
许鸣玉冷眼看着,良久却弯唇一笑:“我今日来此,并不是为断你是否有罪。无权无势之人力求自保,这是人之常情。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还盼老丈不吝赐教。”
她前后态度转变不可谓不大,老汉只觉得自己先前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缓缓回落。
他有些迟疑:“你想知道什么?”
许鸣玉拎过桌上茶壶,见尚有热气,便提壶斟满一盏茶:“我想问,前几日荣泰为何会领着人出城去?”
老汉闻言,神情突然紧绷。
许鸣玉将茶盏推至他身前:“只要你实话实说,那我绝不为难于你。我会给你些银子,你若是执意要离开京城,我也不会阻拦。”
“当......当真?”老汉眼中浮起希冀:“你当真会放过我?”
“自然。我无意伤人性命,否则我何不严刑拷问于你?”
这句话落在老汉耳中,两日来七上八下的心神,这才大定。
大约是不知从何说起,他抬手抱住茶盏,粗糙的指尖不断摩挲着温热。
见他不开口,许鸣玉也不出言催促,只好整以暇地扶了扶发髻上的珠钗。
老汉又抬眼看了看许鸣玉,以及她身后精壮的吴家兄弟二人,这才把心一横:“我说!”
他似乎陷在了回忆里——
“我记得那日,傍晚时分了.......”
时间似乎回溯到数日之前,时已至傍晚,残阳如血。
空气中白日里的温热散尽,这天儿便愈发得冷。
老汉刚打了个盹儿,醒来见时候不早,便又披了件厚衣裳,趿着棉鞋搓着手自门房中走出,正要将书院大门阂上,便见斜地里突然伸进来一只手,将门扇紧紧握住。
老汉被这变故吓得心头猛跳,最后一丝倦意瞬间消失殆尽,抬眼看清来人的同时,一道沙哑的嗓音随之响起:“山长荣泰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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