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穴深处,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蜜糖,流淌得缓慢而无声。陆晨所在的静滞密室更是如此,这里的时间流速被青铜龙们以古老的秘法调整至近乎凝固的状态,只为延缓他生命与灵魂本源的持续流失。他静静地躺在由时光符文编织而成的光茧中央,面容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唯有胸口那极其缓慢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那柄跟随着他经历了彼岸死域最终之战的【不稳定时空编织者之杖】已彻底化为齑粉,如今他双手空空,更显得脆弱无助。
密室外,磐石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依靠着墙壁坐在地上,那面临时借用的龙鳞重盾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地抬眼望向那层隔绝内外的柔和光幕,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担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作为团队最坚实的壁垒,他没能保护好最重要的核心,这种无力感啃噬着他的内心。
月影刚刚结束了一次漫长的冥想,试图恢复枯竭的法力,但眉宇间的疲惫依旧浓重。她走到磐石身边,轻轻坐下,低声道:“凯雷米斯长老说,龙族珍藏的‘时光泉的源初之水’或许能稍微滋养他的本源,但需要时间去准备,而且……效果也无法保证。”
磐石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拳头下意识地握紧。
在洞穴的另一处开辟出的临时工坊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偶尔的小型爆炸声不绝于耳。铜须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正对着一堆复杂的齿轮、金属管和闪烁着不稳定奥术光辉的水晶发狠。他的脚下散落着无数失败的零件和烧焦的图纸。
“不够!威力还不够!精准度也差得远!”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要是俺的大家伙还在……要是俺能造出更厉害的……”他脑海中回荡着彼岸死域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以及陆晨最后那宛若神迹般点亮的光芒。他渴望力量,渴望能制造出足以在下次危机中保护同伴、甚至扭转战局的强大造物。这种渴望驱动着他,也折磨着他。
血刃的身影很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她仿佛彻底融入了时光之穴的阴影,除了定时回来查看陆晨的情况和补充必要的给养,大部分时间都在龙穴允许的、那些充满时空乱流的危险区域进行着近乎自虐般的训练。她的等级在实战与极限压榨下,缓慢而坚定地提升着,匕首的轨迹越发诡异难测,身法也更加飘忽。她很清楚,潜行与暗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或许作用有限,但她必须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成为团队在阴影中最锋利的刃,才能在未来可能到来的、更残酷的战斗中,为那个倒下的人分担压力。
凯雷米斯则忙于与青铜龙军团的其他高层沟通。诺兹多姆陷入沉寂,时之阴影的威胁虽暂时解除,但龙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主张彻底封闭时光之穴,休养生息的保守派;也有认为应该趁猩红时计覆灭,主动出击,清剿其残余势力并调查“暮光时刻”的激进派。关于如何对待陆晨这个“变量”,内部也存在分歧。有的视他为带来希望与转机的盟友,有的则因其引动了未知存在目光而心生警惕,认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危险源。凯雷米斯周旋其中,竭力为陆晨和他的团队争取更多的资源与时间。
……
而在那片绝对寂静、时间近乎停滞的意识之海深处,陆晨的“自我”正漂浮于无垠的混沌之中。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无数破碎的光影和断续的声音如同浮光掠影般闪过。那是他残留的记忆碎片——与磐石初次组队时的生涩,获得时之沙漏时的震撼,操控时间碾压敌人的快意,失去沙漏后的彷徨与挣扎,瑶光最后那复杂而决绝的眼神,彼岸死域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以及……最后时刻,他点燃一切所创造出的那一点微光。
“终结……是唯一的答案吗?”一个声音在混沌中回响,冰冷而宏大,仿佛来自规则本身。
“过程……拥有意义吗?”另一个声音,微弱却执着,源自他自身的意志。
两种意念在他的意识核心处激烈碰撞、交织。那严重的【时间本源创伤】不仅体现在身体和等级上,更在他的灵魂层面撕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让他对时间本质的认知陷入了混乱与矛盾。一方面,他亲身经历了那近乎绝对的“终结”之力,感受到了其无可抗拒的规则性;另一方面,他同样以自身为证,证明了即使在终结面前,“希望”与“守护”依然能够创造“例外”。
这种认知上的冲突,远比身体的创伤更加凶险。一旦他的意志被“终结”的规则同化,或者彻底否定自身创造的“例外”,他的灵魂将彻底消散,再无苏醒的可能。
他在这片意识的混沌中沉浮,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有时,那冰冷的终结低语几乎要淹没他,让他觉得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有时,那点由他亲手创造的微光又会顽强地亮起,映照出队友们关切的面容,瑶光的期盼,时隙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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