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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都市 > 重生后才发现原来我们都在等对方 > 第157章 最后的站台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幕布,无声地笼罩了这座城市。古街上刚刚被点亮的千万盏灯笼与霓虹,散发出一种喧嚣而虚假的暖意,那光芒属于成千上万的游客,却唯独照不亮顾彦泽和周莹之间那片越来越宽阔的、冰冷的阴影地带。

他们默契地离开了那片与他们无关的繁华,沉默地走在返回大学城的漫长道路上。晚饭的地点,两人再次达成了一种无需言说的共识——依旧是学校后街那家挤满了年轻学生、充满了廉价烟火气的面馆。

他们又一次坐在了中午那个靠窗的位置,桌面的油腻感透过手肘的薄薄衣料传递而来,真实而又刺人。他们一人点了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连卧个鸡蛋都没有。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端了上来,白色的蒸汽在两人之间升腾、缭绕,暂时模糊了彼此的脸庞,仿佛一层刻意制造出来的屏障。这微薄的热气驱散了些许冬夜的寒意,却丝毫无法融化两人之间那已经凝固成冰的沉寂。

这一次,他们都没有再徒劳地去寻找任何话题。

面馆角落的电视机里,正歇斯底里地播放着一档周末黄金档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和嘉宾为了制造笑点,发出阵阵经过精心设计的、夸张无比的爆笑声。那笑声和面馆里其他食客——那些刚刚结束自习的情侣、那些打完球赛的兄弟——的谈笑声、划拳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充满生命活力的声浪。而这股声浪,像潮水一样拍打着顾彦泽和周莹这张孤岛般的桌子,反衬得他们这一隅的安静,几乎像是一种罪过。

顾彦泽低着头,用筷子一遍又一遍地、毫无意识地挑动着碗里的面条。白色的面条被他反复地捞起,又无力地滑落,沉入清淡的汤底之中,就像他此刻的心情,被一次次捞起,又一次次沉入无底的深渊。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就在这里,就在这碗快要凉透的面条面前。他必须开口,必须说出那个早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冰冷而标准的句子。他甚至已经构思好了腹稿,从他们共同的过去讲起,到如今无法弥补的差距,再到为了彼此更好的未来,最后以一句“我们分开吧”作为结尾。理智、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为对方着想的伪善。

然而,他的喉咙却像被堵住了,每个字都无比沉重,让他无法出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狂乱地冲撞,每一次撞击都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他是一个在辩论场上能言善辩的主力,是一个在课堂上崭露头角的学生,可在此刻,他却变成了一个懦弱的哑巴。

就在他终于鼓足了毕生勇气,攥紧了藏在桌下的拳头,准备用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开口的那个瞬间,对面的周莹,却先他一步,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她的动作很轻,筷子与碗沿碰撞,只发出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脆响。

她用餐巾纸,极其仔细地、慢慢地擦了擦嘴,仿佛在进行一个极具仪式感的动作。然后,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不闪不避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在面馆顶上那盏忽明忽暗、蒙着一层油污的日光灯下,显得异常清澈,仿佛经过了一整天与这个世界的冲撞和审视,已经洗去了所有白日里的迷茫、自卑与不安,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心碎的澄明。

“阿泽,”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锋利的手术刀,瞬间穿透了周围所有的嘈杂,清晰无比地扎进了他的耳膜,“我今天晚上就回去了。是晚上九点钟的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

顾彦泽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错愕与震惊。他像一个在刑场上等待行刑的犯人,一直以为那把掌握着自己命运的屠刀,必须由自己亲手挥下,却没想到,宣判他死刑的,竟然是那个他以为的、沉默的受难者。

周莹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嘴角忽然牵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很复杂,其中有释然,有酸楚,更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温柔。

“你是不是觉得,这话……特别难开口?”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顾彦泽的嘴唇剧烈地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像一个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当场揭穿的、手法拙劣的小偷。他所有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所有关于如何开口的挣扎与演练,所有那点可怜的、自以为是的“主导权”,在她这句平静的问话面前,轰然倒塌,化为齑粉,狼狈不堪。

“其实,从我决定买票来泽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是来做什么的了。”她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回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的故事,“我们最后一次在电话里,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我因为算错了几个包裹,被站长扣了五百块钱。我难过得想哭,不是心疼钱,就是觉得委屈。我跟你说了半天,你最后跟我说,‘这五百块是沉没成本,你不该为这个投入过多情绪。从成本收益来看,这份工作的情绪价值太低了,你应该理性评估一下,换个工作的机会成本是不是更低。’”

她复述这些她听不懂的词语时,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但没有任何指责的意味,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当时,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阿泽,我只是想让你哄哄我,就像高中时我考试没考好,你也会笨拙地给我买一根棒棒糖一样。但我忘了,你现在是大学生了,是学金融的,你看所有问题,都先看它划不划算,理不理性。你没做错,你说的那些词可能都对。只是,你的‘对’,已经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了。”

“我们在电话里,已经吵不起来了,不是吗?你说你的马太效应,我说我的主管扣钱;你谈你的职业规划,我愁我的下月房租。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理解不了谁。最后剩下的,就只有长久的沉默。一段感情,要是连架都吵不起来了,那也就真的走到头了。”

她的话,没有一句是控诉,但每一句都像一把尖锐的冰锥,毫不留情地凿开了他们之间那层一直不敢触碰的、名为“现实”的坚冰,露出了下面那道深不见底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阿泽,你很好,真的。”她的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只有一种让顾彦泽无处遁形的温柔,“你聪明,有本事,肯上进。你永远是那个在我们镇上,所有叔叔阿姨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男孩子。你以后,会有很好的未来,你会站得很高,看得更远。我不该再拖着你了,我不能成为你奔跑时,脚上那块最碍事的泥。”

“我……”顾彦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莹莹,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说对不起。”她摇了摇头,再一次打断了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我们只是……不顺路了。”

她看着他,用那个他曾经在深夜里听过的、却远不及此刻来得残酷的比喻,为他们的故事画上了最后的句点。

“你坐的是呼啸而过的高铁,车窗外是飞速变化的风景,你的每一站都是繁华的大城市。而我呢,我坐的是慢悠悠的绿皮火车,它会‘逛吃逛吃’地在每一个小站都停一停,车窗外永远是那些相似的农田和村庄。绿皮火车有它自己的节奏,它也能看到属于它的风景,但它永远追不上高铁的速度,也永远到不了高铁才能抵达的那些地方。而你这趟高铁,是不可能为了等我,而在某个小站停下来的。就这么简单。”

顾彦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只能死死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碗里那碗早已凉透、面条已经坨成一团的阳春面。排山倒海般的愧疚与心痛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他原以为自己会是那个手起刀落、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刽子手,却没想到,到头来,是她用最温柔、最清醒,也最残忍的方式,亲自递上了刀,并且微笑着告诉他,不用怕,她自己来。

她的这份理解和清醒,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哭闹和歇斯底里的指责,都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更让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那顿饭,两人谁也没有再吃一口。沉默地付了钱,走出了那家依旧喧闹的面馆。

“我送你。”顾彦泽的声音喑哑。

“好。”她没有拒绝。

他们先走回那个昏暗的小旅馆。在楼下,周莹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对他说:“你别上去了,就在这儿等我吧。我拿了包就下来。”

顾彦泽木然地点了点头。他看着她走进那个黑漆漆的门洞,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他靠在路边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几分钟后,她背着那个来时背着的、看起来依旧很轻的双肩包,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走吧。”她说。

从旅馆去火车站,有一段很长的路。他们没有坐车,选择了步行。

他们走在深夜寂静的街道上,路两旁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一会儿拉得很长,一会儿又缩得很短,纠缠在一起,又被无情地分开。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破碎的记忆上,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声响。

他们走过他每天去教学楼上课必须经过的路口,走过那个他曾经和沈砚他们嬉笑打闹过的篮球场,走过那家他曾经在电话里兴奋地跟她描述过的、新开的书店。这些地方,他曾经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要带她来看一看,逛一逛。而如今,他真的带她来了,却是为了完成一场最后的告别巡礼。

一路无言。沉默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们牢牢罩住。

终于,火车站那巨大的、冷漠的建筑轮廓,以及顶上那几个硕大的、闪烁着冰冷红光的霓虹灯招牌,再次出现在了路的尽头。

终点到了。

在人来人往的进站口前,顾彦泽停下了脚步。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纸袋,颤抖着手递给她。

“这是……”她疑惑地接过。

“也没什么。”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听不见,始终不敢抬起头去看她的眼睛,“就是……一条围巾和一副手套。你……你那边冬天冷,风大,你干活的时候戴着,能……能暖和点。”

这个礼物,如此实用,如此充满了亲人般的体恤,却也如此清晰地、残酷地宣告了他们情侣身份的彻底终结。它不是一件浪漫的饰品,不是一枚定情的戒指,它不是爱情的信物,而是一份带着浓重愧疚感的、最后的体恤与补偿。

周莹打开纸袋,拿出那条灰色的、质地柔软的羊毛围巾。她没有戴在自己脖子上,也没有立刻收起来。而是,她向前走了一小步,踮起脚,轻轻地,就像过去无数个寒冷的冬天里,她为他做过的那样,将这条崭新的围巾,仔仔细细地围在了顾彦泽的脖子上,耐心地打了一个他最习惯的结。

“你也是,”她的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脸颊,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这边冬天湿冷,魔法攻击,比我们北方的物理攻击厉害多了。你别仗着年轻就不注意,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别又踢被子感冒了。你那老胃病,也别总是不按时吃饭……”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的都是那些他早已听得厌烦、却再也听不到的叮嘱。

顾彦泽的眼眶在一瞬间滚烫,他拼命地仰起头,想把那股汹涌的热流逼回去,但视线却已经模糊成了一片。

她帮他整理好围巾,仔仔细细地抚平了每一个褶皱,然后退后一步,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好了,我进去了。”她对他笑了笑,还是那种如释重负、又带着无限心酸的笑,“阿泽,再见。”

“莹莹……”他想叫住她,想说些什么,想说“你别走”,想说“我跟你回去”,想说无数句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愚蠢至极的话。但最终,所有的语言都堵塞在他的喉咙里,变成了一阵无声的哽咽。他只是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钉住了脚的雕像,绝望地看着她。

“你要加油。”她又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像一句最后的嘱托,也像一句最残忍的祝福,“替我也看看,那些更高、更远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说完,她不再有任何一丝的留恋,毅然地、决绝地转过身。她那瘦弱的背影,在宽阔的进站大厅那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挺得笔直。她随着稀疏的人流,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正闪烁着绿色通行信号的检票口。

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顾彦泽就这么一直站着,目光穿过人群,死死地盯在她那个越来越小的背影上,直到她的身影被闸机口吞没,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再也看不见。

他知道,她跨越两千多公里的山海而来,忍受了一整天的格格不入与无所适从,就是为了完成这个干净利落、不给他任何挽回余地的转身。他也没有再追上去送,因为他们早已心照不宣地约定好,检票口,就是他们的终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骼的人偶,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独自一人走出人潮散尽的进站大厅。

他站在喧嚣而空旷的火车站广场上,冬夜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肆无忌惮地灌进他的衣领,吹过他脖子上那条还残留着她指尖最后温度的围巾。那一刻,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解脱,仿佛一个背负了万斤重担的囚犯,终于卸下了枷锁。然而,紧随而来的,是比那重担更可怕千万倍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并吞噬的、无边无际的空虚。

他终于,亲手告别了那个他拼命想要逃离的、贫瘠的过去。他终于,为那个被所有人寄予厚望、被他自己视为唯一出路的金光闪闪的“未来”,扫清了最后一块绊脚石。

而那个曾经是他整个青春世界、是他所有奋斗初衷的女孩,那个不远万里、跨越了半个中国来与他体面告别的爱人,此刻,正独自一人,坐在一列冰冷的、缓慢摇晃的、开往过去的绿皮火车上,独自归去。

顾彦泽猛地拉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将下半张脸深深地埋了进去。他贪婪地、用力地呼吸着,试图从那柔软的羊毛纤维中,寻找到一丝一毫她残留的气息。然而,他闻到的,只有崭新布料的工业味道,和这个城市冰冷、潮湿、无情无义的空气。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砸在他冰冷的手背上,带来一阵灼痛。

广场上的雾气不知何时变得更浓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他分不清,那是泽江市冬夜里无处不在的湿气,还是他终于无法抑制的,决堤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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