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湾区的夜,被一群刚高考完的毕业生点燃了。
巨大的篝火将橘红色的光投在沙滩上,火星夹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蹿向夜空,很快就消失了。一台便携音响放着震耳的摇滚乐,鼓点一声声砸在耳朵上,盖过了海浪的声音。
刚高考完的毕业生们,正放肆的挥霍着这个夏夜。空气里混着烤肉的香味,啤酒味,还有海风的咸味。这味道乱七八糟的,但很有活力。少年少女们的笑闹声、碰杯声连成一片。
江墨吟的身影出现时,她清冷的气质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圆领T恤和水洗蓝的牛仔裤,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脸上没化妆。她没有刻意打扮,却依旧很引人注目。
“墨吟!你终于来了!”
陈劲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脸上满是惊喜。他拨开人群,大步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两串刚烤好,滋滋冒油的鱿鱼。
“还以为你放我们鸽子呢!快来,肉刚烤好,我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
几个相熟的女生也围了过来,热情的拉着她的手臂。
“江墨吟,你皮肤也太好了吧!用的什么护肤品啊?”
“考得怎么样?肯定是泽江大学稳了吧?”
江墨吟接过陈劲递来的一罐冰可乐,冰凉的罐身让她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一些。她笑着回应同学们的问候,态度礼貌,但又带着点客气的距离。
她没有去篝火旁热闹的中心圈,而是找了个离音响远,靠近海岸线的角落坐下。那里光线暗,她可以把自己藏在阴影里,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记忆涌上心头,前世的画面和眼前的场景重叠在一起。
她清楚的记得,就是在这片沙滩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篝火。那时候,她被陈劲结实的手臂紧紧揽在怀里。他把烤得嫩的鸡翅小心的吹凉,然后递到她的嘴边,眼神里满是宠溺。他的那帮兄弟们在一旁大声起哄,高喊着“嫂子”,口哨声和笑声响成一片。
那时候,她脸颊发烫,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把烤好的鸡翅吹凉了递到她嘴边,那种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那份快乐很真实。
此刻,江墨吟独自坐在冰凉的沙子上,手里握着一罐没人分享的可乐。周围那么热闹,却都和她没关系。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怎么坐这么远?一个人发什么呆呢?”
陈劲不知何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高大的身躯为她挡住了一些海风和人群投来的目光。
“这里安静些。”江墨吟拉开可乐的拉环,发出一声轻微的“嗤”响。
陈劲看着她清冷的侧脸,平时爽朗的笑容不见了。他沉默了一会,像是在组织语言,显得有些笨拙。
“江墨吟,”陈劲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你......能陪我走走吗?”
该来的总会来。
江墨吟没有迟疑,将可乐放在沙滩上,点了点头,站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发出簌簌的轻响。他们走远了,周围只剩下一下又一下的海浪声。
海堤边,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劲停下脚步,猛地转身面对着她。路灯下,他的眼神特别认真,手也悄悄握成了拳头。
“江墨-吟,”他开口,声音有点抖,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我知道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唐突,但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从高一第一次在篮球场看到你开始,就喜欢你了。那天下午阳光很好,你抱着几本书从场边走过,一眼都没看我们这边。从那天起,我的眼睛就总是不自觉的找你。”
“我知道我以前看着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但我对你是认真的。为了能和你考去一个城市,我最后这半年有多努力,我那帮哥们儿都看在眼里。”
“所以,我想......我想在大学前,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这次的告白,比记忆里更详细,也更真诚。
他这么勇敢,这么热烈,把一颗真心就这么摆在她面前。这正是沈砚永远也做不到的,也正是前世的她渴望拥有的。
有那么一瞬间,江墨吟恍惚了。
拒绝这样一份纯粹的感情,就等于拒绝了简单和快乐。她眼前甚至浮现出前世两人在大学校园里牵手散步的画面。那很快乐,也很安稳。只要她点头,这份幸福就还是她的。
但是,重生之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想要的,早已不是这些。
她抬起头,迎上陈劲期待又不安的眼神。在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她看到了自己平静的选择。
“陈劲,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但在海风里听得很清楚,“你很好,真的。你是我见过,最像太阳的男生。”
听到前半句,陈劲的眼睛一下亮了。可后半句,让他脸上的光彩又迅速暗了下去。这句赞美,听起来更像是一张“好人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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