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的澜湾市,天还很热,空气里有股海风的咸湿味。沈砚拎着行李,站在巨峰区大学家属院的一栋旧楼前,抬头看着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
他没告诉别人,自己一个人就来了。趁开学前还有点时间,他想多陪陪外公外婆。沈砚拖着行李箱走上楼梯,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响着。
暑假快过完了,大学家属院里比平时安静不少,很多教授都出门了。梧桐树的叶子还很密,但在太阳底下,已经有了点夏末的样子。
外公林维谦家就在这。跟流虹区那个现代化的铂悦府不一样,巨峰区大学家属院很安静,有股书卷气。偶尔有教授骑着自行车路过,车篮里放着几本书,还能远远听到校园里的钟声。
沈砚吸了口气,前世的记忆涌了上来。八月总是个特别的月份,暑假要完了,新学期要来了。毕业后他忙着工作,很少回来看外公外婆。等到二老相继去世,他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太多。重生回来,这是他最想补上的事。
“砚砚!”
刚上三楼,外婆赵惠文就打开门等着了。她系着那条旧碎花围裙,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梳的整整齐齐,笑盈盈地看着他。
“外婆。”沈砚的声音软了下来,“快开学了,来看看您和外公。”
“快进来,快进来。”赵惠文接过他的包,“天这么热,怎么不让家里去接你?看这一头汗。”
“我打车来的,方便。”沈砚说着,视线越过外婆的肩膀,看着这个家。熟悉又陌生。
大学家属院的老式三室一厅,家具多是九十年代的款式,却擦的干干净净。书架上堆满了书,阳台上养着几盆绿植,墙上挂着外公写的四个大字:宁静致远。
空气里飘着红烧肉的香味,这是沈砚从小最爱吃的外婆拿手菜。
“你外公在书房练字呢,知道你要来,早就念叨了。”赵惠文边说边把沈砚往屋里带,“先去洗把脸,饭马上就好。快开学了,得给你好好补补。”
沈砚顺从的走向卫生间,路过书房时,门虚掩着,他瞥见外公正专注的在书案前写字。那一瞬间,他好像又变回了小时候,那个每年寒暑假都来外公家住的少年。
凉水扑在脸上,沈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八岁的脸还很嫩,但眼神却比同龄人沉稳许多。上辈子最后一次来这,是参加外婆的葬礼。那时候家里一片死寂,再也没有热腾腾的饭菜和外婆的唠叨了。
“能重来一次,真好。”他低声对自己说,用毛巾擦干了脸。
从卫生间出来时,外公已经坐在客厅的藤椅上了。林维谦快八十岁了,腰板还很直,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份《澜湾日报》。
“小砚来了。”外公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还是那么有神,但看着很温和,“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
“回来一阵子了。”沈砚在外公对面的沙发坐下,习惯性的挺直了背。
“艺术系的事都定下来了?”外公放下报纸,喝了口茶,“开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泽江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等着报到就行。”
林维谦点点头:“泽江大学是好学校。搞艺术也好,清净。”
沈砚笑了笑,没接话。上辈子外公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的他不懂,现在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吃饭了!”赵惠文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老头子,别拉着小砚说个没完,让孩子先吃饭。天热,得抓紧给孩子补补营养。”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红烧肉、油焖大虾、清炒芥蓝、海蛎豆腐汤,全是沈砚爱吃的。
沈砚看着一桌子菜,心里一热:“外婆,就我们三个人,做这么多吃不完。”
“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吃点。你看你,去了趟美国,人都瘦了。”赵惠文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我今早特地去市场挑的五花肉……”
沈砚低头吃着外婆做的菜,熟悉的味道让他鼻子一酸。上辈子后来,他吃过无数高级餐厅,却再没尝过这种家的味道。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带着一点甜。
“很好吃,外婆。”他轻声说,赶紧又扒了一口饭。
饭后,沈砚想帮忙收拾碗筷,被赵惠文按回了椅子上。
“你去歇会,或者出去转转。巨峰区变化可大了。”外婆手脚麻利的收拾桌子,“你舅舅晚上回来吃饭,说从燕北给你带了开学礼物。”
沈砚确实想出去走走。他带上相机,想找家老照相馆,把在美国拍的一些胶片照片洗出来。他觉得洗成实体相册,更有温度,送给长辈最合适。
大学家属院外的街道比记忆里更旧,但也更亲切。很多上辈子已经被拆掉的老房子,现在还好好的立在街角。沈砚举起相机,又拍了几张澜湾老城的街景。
转过两个街口,他发现那家“红星照相馆”还在。红底白字的招牌已经掉色,橱窗里摆着一些婚纱照和证件照,风格看着有点过时了。
推门进去,门铃叮铃一响。店里有股化学药水的味,勾起了沈砚很久以前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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