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的时间,仿佛是另一种维度。它不以秒、分、时来计算,而是以翻书的沙沙声、落笔的窸窣声,以及窗外光影的移动来度量。
江墨吟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看了多久沈砚的睡颜。
最初,她只是觉得新奇和一丝恶作剧般的窃喜,像个发现了伙伴秘密的孩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心情渐渐沉淀,发酵成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私密的感受。
这是一种近乎于“占有”的宁静。
在此刻这个小小的、被阳光圈起来的角落里,这个褪去了所有防备、将最脆弱一面展现在她面前的沈砚,是独属于她的。这份认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心安。
她想起前世。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即使在最亲近的时候,她也总觉得他有所保留。他从未在她面前如此彻底地放松过,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地陷入沉睡,将自己的整个后背和侧脸都暴露给她。
重活一世,她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也不是那些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这种可以触碰、可以守护的、真实的陪伴。
她托着下巴,目光描摹着他的轮廓。从他柔软的额发,到他挺直的鼻梁,再到他因为熟睡而微微抿着的嘴唇。她甚至能看到他眼睑下,那因为疲惫而投下的淡淡阴影。
真好。她想。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是林晓玥发来的消息。她没有理会,只想让这份宁静持续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拿下沈砚作战指挥部”首席参谋长的决心和行动力。
大概十分钟后,当江墨吟正出神地看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时,眼角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身影从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后探出半个脑袋,顶着一头标志性的栗色短发,正做贼似的向她这个方向张望。
是林晓玥。
江墨吟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立刻对林晓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静,别过来。
但林晓玥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哪里还接收得到什么眼色。她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也夸张地张成了“O”型。
江墨吟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一切都晚了。
林晓玥在原地僵硬了足足五秒钟,像一台终于完成数据处理的电脑,开始有了动作。她先是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然后,她迈开步子,踮着脚尖,像一只即将捕食的猫,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他们的桌旁。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她的面部表情,却上演了一出比任何话剧都要精彩的默剧。
首先,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沈砚和江墨吟之间来回扫了了三遍。
紧接着,她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戏剧性地,先是指了指趴在桌上熟睡的沈砚。
然后,她的手指又转向盖在沈砚背上的、那件眼熟无比的黑色羽绒马甲。
最后,她的手指停在了江墨吟的身上,重重地点了点。
做完这一套指向性明确的动作后,林晓玥的五官开始夸张地扭曲。她先是震惊,然后是狂喜,最后是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她双手合十,举到胸前,做出了一个“成了?”的口型,眉毛挑得快要飞到天上去。
江墨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又羞又急,只能拼命地对林晓玥摇头摆手,同时将食指竖在唇边,用尽全身力气做着“嘘”的口型,眼神里充满了哀求,示意她小声,千万别把沈砚吵醒。
林晓玥显然曲解了她的意思。在她看来,江墨吟这副做贼心虚、拼命想掩盖真相的模样,恰恰是恋情“实锤”的最好证明!
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甚至还对着江墨吟挤眉弄眼,比出了一个大大的、表示“我懂的”的OK手势。
江墨吟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知道,在这种地方,跟一个已经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八卦之王,是无法用眼神和手势沟通清楚的。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一把抓住林晓玥的胳膊,连拖带拽地将她拉到了旁边一排厚重的、几乎无人问津的《二十四史》书架后面。
“你干什么呀!”一脱离“案发现场”,江墨吟立刻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质问。
“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林晓玥兴奋得满脸通红,声音虽然也压着,但那股激动劲儿却怎么也藏不住,“江墨吟,你可以啊!不声不响的,直接就进入到‘共处一室、贴身守护’的阶段了?连定情信物(她指了指那件马甲)都盖上了?进展也太神速了吧!”
“什么定情信物!他就是太累了睡着了,我怕他着凉,才把马甲给他盖上的!”江墨吟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拼命地解释。
“哎哟哟,还‘怕他着凉’,”林晓玥一脸“我才不信”的表情,用胳膊肘坏笑着顶了顶她,“你听听,你听听这话说得,多有女主人的风范!我问你,他要不是你男朋友,你能随随便便把衣服给他盖上?他能随随便便就在你面前睡得跟头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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