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生活发生了一些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变化。
最显眼的变化,来自于他那张一向简洁到近乎冷清的书桌。在专业书和相机镜头的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盆小小的、翠绿的多肉植物。那是生日过后,江墨吟送给他的回礼,她当时笑着说,这种植物叫“不死鸟”,生命力极其顽强,象征着“坚韧不拔的爱”。
沈砚嘴上没说什么,却将这盆小小的植物,珍而重之地摆在了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每天清晨,用小喷壶给它浇水,成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他会看着那些晶莹的水珠在肥厚的叶片上滚动,然后想象着送它来的那个女孩的笑脸,心里便会涌起一股安稳的暖意。
601宿舍的兄弟们,对这盆突然出现的“新成员”早已见怪不怪。
“哟,砚哥,又在给你和江同学的‘爱情结晶’浇水呢?”咋咋呼呼的卫卓路过时,总会扯着嗓子调侃一句,脸上是“我什么都懂”的坏笑。
“砚哥对这盆花的上心程度,已经超过了他那台宝贝徕卡。”赵大勇也会在一旁煞有介事地点评,“我合理怀疑,这盆花的价值,远超我们的想象。”
面对这些善意的调侃,沈砚不再像从前那样,用沉默或冷漠来回应。他只会淡淡地抬起眼皮,瞥他们一眼,然后,无奈又纵容地笑了笑,并不反驳。他的世界,他那曾经孤冷封闭的世界,也向这些阳光的兄弟们敞开了大门,任由他们打闹。
同样的变化,也发生在502宿舍。
那幅由沈砚亲手绘制的肖像画,已经取代了墙上原本贴着的海报,成了整个宿舍当之无愧的“镇舍之宝”和“艺术品担当”。
“哎,你们说,沈砚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啊?”林晓玥每天都要对着那幅画感慨八百遍,“他怎么能把我们家墨吟画得这么有神韵呢?你看这眼睛,你看这笑容,简直就是从画里活过来了!”
这份被所有人认可的感情,也渐渐渗透到了她们的日常里。
周末,当宿舍成员们一起规划着出游计划时,林晓玥会极其自然地扭头问江墨吟:“墨吟,这个新开的艺术展好像很有意思,你要不要问问沈砚?你们俩可以一起去呀,正好培养一下共同的艺术情操。”
这种将沈砚默认为江墨吟“家属”,把他理所当然地规划进她们生活圈子的口吻,已经成了502宿舍的常态。而江墨吟的反应,也从最初听到“沈砚”两个字就抑制不住地脸红心跳,变成了现在,能够平静地、带着一丝甜蜜地笑着回应:“好啊,我晚点问问他。”
她的世界,也因为这份被所有人祝福和守护的、安稳的感情,变得更加开阔和松弛。她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心事,她可以大大方方地享受这份喜欢,享受这份被朋友们起哄的甜蜜。
时间进入十二月初,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厚重的毛衣和外套,成了校园里最常见的风景。
图书馆成了情侣们新的约会圣地。沈砚和江墨吟自然也不例外。但和其他腻在一起的情侣不同,他们大多数时候,只是并肩坐在靠窗的位置,各自看着自己的书,偶尔抬起头,相视一笑,然后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份安静的陪伴,胜过任何甜言蜜语。
这天下午,从图书馆出来,一阵冷风吹过,江墨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沈砚见状,立刻将自己刚买的热奶茶塞进了她的手里,又极其自然地,帮她拉了拉羽绒服的领口,直到领子护住了她的脖颈,才放下心来。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带着仿佛演练了千百遍的熟稔。江墨吟捧着温热的奶茶,看着他为自己整理衣领时那专注的侧脸,心里一动。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悄然萌生。
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回到宿舍,江墨吟第一次,没有立刻投入到期末复习的题海中。她打开电脑,在购物网站上搜索了很久,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新手编织围巾材料包”上。
“哇,墨吟,你要织围巾?”正在敷面膜的林晓玥看到她的搜索页面,立刻像只猫一样凑了过来,面膜纸都快要贴到江墨吟的屏幕上,“给沈砚的吧?”
江墨吟的脸颊有些发烫。这个念头对她来说,大胆又新奇。她长这么大,还从未为哪个男生,做过这样充满“女友感”的事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可以啊墨吟!”林晓玥瞬间来了精神,她一把揭掉脸上的面膜,兴致勃勃地开始参谋起来,“选什么颜色?灰色吧!高级!沈砚穿什么都好看,配灰色绝对有气质!”
于是,在“首席军师”林晓玥的指导下,江墨吟下单了人生中第一份编织材料包。两天后,一个包裹被送到了502宿舍。
女生宿舍的夜晚,从此多了一项新的集体娱乐活动——围观并指导江墨吟织围巾。
对于一个体育生出身,拿惯了秒表和接力棒的江墨吟来说,那两根细细的织针,简直比最复杂的数学公式还要难懂。起针就学了半个小时,不是松了就是紧了。好不容易织出了一小段,又发现漏了一针,留下一个难看的窟窿,只能全部拆掉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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