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将大学校园染成了一幅由深红与明黄交织的油画。
生活,从沈砚采风回校后,忽然变得缓慢而安宁,每一帧画面都浸透了蜜糖般的甜意。
沈砚的生活轨迹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而规律——清晨六点半的生物钟,去往教学楼的固定路线,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专属座位,以及晚间十点雷打不动地返回宿舍。只是,在这条由无数个点串联成的、看似单调乏味的轨迹上,多了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一个名为江墨吟的变量,让所有寻常的日常,都变成了独一无二的珍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食堂的玻璃窗,将空气中的微尘照得清晰可见。他们会像被精确计算过一般,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同一个窗口前。沈砚沉默地排在前面,等拿到自己的那份,会极其自然地转身,从窗口里端出另一杯温热的豆浆,稳稳地放在江墨吟的餐盘里。而江墨吟则会趁他低头喝粥的间隙,用筷子灵巧地将他餐盘里不爱吃的葱花,一根根悄悄地、像是偷运珍宝一样,拨到自己的碗里。沈砚每次都假装没看见,但他嘴角的淡笑,却暴露了他心底的纵容。
他们会一起走在上课的路上,穿过那条被誉为“校园最美风景线”的银杏大道。金黄的叶子在脚下铺开一条柔软的地毯,踩上去会发出“沙沙”的、令人愉悦的声响。大多数时候,两人都只是安静地走着,间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却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保持着同调的步履。偶尔,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女孩的长发会不经意地拂过男孩的肩膀,他会下意识地僵住,而她则会停下脚步,偏过头,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冲他狡黠一笑。那份不必言说的默契,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心动。
江墨吟的关心,细密得像一张网。她会给他发消息,提醒他一夜之间降温十几度,那件薄外套已经抵挡不住寒意;她也会在他沉浸于后期修图时,掐着饭点发来一张食堂新出菜品的照片,霸道地命令他必须按时吃饭。他依然很少回复长篇大论,信息总是简短得像电报。但每一条消息,他都会认认真真地、逐字逐句地看完,然后在一个人的角落里,无声地将那件被他遗忘在衣柜深处的厚外套翻出来穿上。那个从不被任何人左右的孤僻少年,正在学着去接受、去回应一份笨拙却滚烫的温柔。他回的每一个“嗯”或“好”字背后,是他正在将自己的人生,向另一个人敞开一道小小的、只容她一人通过的门。
他们不再像最初那样,刻意地寻找独处的机会,因为他们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同一个频率上。心照不宣的陪伴,让两人间的隔阂与误会渐渐消融。
这天是周三,午后两点,有沈砚最期待的一堂专业课——陶信然教授的《摄影美学与实践》。而江墨吟恰好一下午都没课,整个下午的时光都像是偷来的一样,可以自由支配。
在食堂二楼那个靠窗的老位置,江墨吟用筷子尖百无聊赖地戳着碗里的米饭,一颗,两颗,像是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声音被压得很低:“你下午是不是有陶教授的课?”
“嗯。”沈砚点了点头,安静地吃着饭,动作斯文优雅,一丝不苟。
江墨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与期待,像一只发现了新大陆的猫咪。“我……能去听听吗?”她小心翼翼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我还没见过你上专业课的样子呢。有点好奇,那个传说中让全班同学都膜拜的‘冰山王子’、艺考状元沈砚,在课堂上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小的调侃,但那份想要更深入地了解他、进入他专业世界的渴望,却真实得让沈砚无法拒绝。他喜欢她这种旺盛的好奇心,那种想要把他从里到外都研究个透彻的劲头,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被贴上各种标签的符号,而是一个正在被一点点地、完整地看见的,活生生的人。
他向来孤僻,而她却是第一个执着地想要走进他世界的人。
“好。”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声音平静,心跳却漏了一拍。
于是,在下午一点五十分,当艺术学院摄影系的同学们抱着相机、拎着脚架,三三两两地走进阶梯教室时,几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停下了脚步。
那个总是独来独往,像幽灵一样永远坐在最后一排角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将自己与外界隔绝的沈砚,今天不仅破天荒地选了阶梯教室正中间、视野最好的位置,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他们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有着一头海藻般酒红色长发、穿着米白色针织开衫的漂亮女孩,正侧着头,兴致勃勃地跟他们那位一向惜字如金的“系草”小声说着什么。她的出现,像一道明媚的光,瞬间将这间充斥着汗味、颜料味和暗房药水味的沉闷教室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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