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一周的赣流古镇采风之旅结束了,伴随着快门声、画笔的摩擦声和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归程的火车在铁轨上平稳地奔驰,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从江南水乡的白墙黛瓦,逐渐变为鳞次栉比的现代楼宇。沈砚靠在窗边,戴着耳机,假装闭目养神,脑海里却一遍遍地回放着这几天的画面。
他想起了韩静萱在石桥上的那番质问,那份为朋友鸣不平的愤怒。也想起了自己在那一刻,终于卸下所有伪装的剖白。那晚过后,韩静萱看他的眼神就变了,不再是探究和审视,而多了一丝理解和同情。她没有再刻意接近他,却会在吃饭时,不动声色地提醒他一句“沈砚,你的胃药吃了没”,或者在他独自一人在角落里修图到深夜时,默默地放一杯热水在他手边。
这是一种无声的默契。他知道,她什么都懂了。
当然,他想得更多的,是那个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女孩。
采风的这几天,他遵守了临别时的约定,每天都会精选几张自己最满意的照片,配上几句见闻,发送给她。而与出发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拍下的不再仅仅是那些安全的风景。他的镜头,开始不受控制地,去追逐那些带着“人”的温度的画面。
他拍下了古镇里一位正在绣花的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她脸上的皱纹像一幅精美的地图,眼神专注而安详。他拍下了一群在石板路上追逐嬉戏的孩童,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他甚至鼓起勇气,为一个坐在江边吹笛子的中年男人拍下了一张逆光的剪影,笛声悠扬,带着岁月的沧桑。
他将这些充满了烟火气的照片发给了江墨吟,并用他那笨拙的语言,为她描述照片背后的故事。
【沈砚】:这位奶奶说,她从十六岁开始学刺绣,绣了一辈子。她的眼睛已经不太好使了,但她说,只要还能拿起针,就想把这门手艺传下去。[图片]
【沈砚】:这群孩子在玩一种叫“滚铁环”的古老游戏,我小时候在外公家也玩过,但技术很差。[图片]
他没有再收到那些简单的“拍得真好”或是一个俏皮的表情。她的回复,变得更长,也更温暖。
【江墨吟】:奶奶的手真巧,她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婆。你拍得真好,把她身上那种时光沉淀下来的温柔都拍出来了。
【江墨吟】:滚铁环我也会!下次我们比比谁滚得远!不过你可得让着我点,我怕我这个“体育生”会不小心碾压你这个“艺术家”哦。[偷笑]
这样轻松而亲昵的互动,像一根根发着光的丝线,穿透了几百公里的距离,将两人之间那份刚刚破冰的关系,编织得愈发紧密。那句迟来的“已经开始想你了”,不再是一句冲动之下的承诺,而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酵的真实情感。
火车缓缓驶入泽江站。熟悉的城市轮廓再次映入眼帘,沈砚的心,竟久违地有了一种“归家”的急切感。
出了火车站,泽江大学接站的大巴车早已等候在出口。学生们拖着行李,三三两两地涌上车。沈砚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戴上耳机,将自己隔绝在周围的喧闹之外。他闭上眼,车窗外的光影在他眼睑上明明灭灭,他的思绪早已飞回了那个他既熟悉又开始期待的校园。
大巴车在泽江大学校门口稳稳停下。沈砚睁开眼,随着人流下了车,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熟门熟路地朝着汀兰苑的方向走去。
秋日的午后,校园里很安静。阳光透过高大的法国梧桐,在柏油路上洒下斑驳的光斑。偶尔有骑着单车的学生“叮铃铃”地经过,带起一阵清爽的风。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桂花的混合香气。
沈砚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他甚至没有先回宿舍,而是径直朝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女生宿舍楼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只是一种本能的驱使。他想见她,立刻,马上。
然而,就在他即将到达汀兰苑C区宿舍楼下那片熟悉的空地时,他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前方不远处,那棵他曾在树下等过她的香樟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着树干,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是一条素雅的碎花长裙。酒红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微风吹过,拂动她的发梢和裙摆,整个人在午后的阳光下,美好得像一幅安静的油画。
是江墨吟。
沈砚的心脏,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了。所有的旅途疲惫,所有的舟车劳顿,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拉着行李箱,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似乎是听到了行李箱滚轮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江墨吟缓缓抬起了头。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时,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琥珀色眸子,瞬间绽放出了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光彩。
她没有像偶像剧里那样飞奔过来,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种怎么也藏不住的明媚笑容,就那么看着他,一步步地,走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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