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被萧澈那句“快夸我”逗得前仰后合,一路上积攒的笑意在此刻彻底爆发。她一边笑一边用力拍着萧澈的手臂,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夸!必须夸!”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学着他方才的模样,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萧大账房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仅凭三言两语便为本娘子省下一文巨款,此等功绩,当载入史册,流芳百世!”
萧澈被她夸张的语气说得耳根微微发烫,却依旧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此刻极好的心情。他轻哼一声,傲娇地接过伙计递来的钥匙,拉着林晚晚的手,姿态优雅地上了楼,仿佛方才那个为了一文钱差点“动摇国本”的人不是他一样。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便在这江南水乡之中,走走停停。萧澈的“账房先生”当得是越来越有模有样,虽然算盘依旧打得磕磕绊绊,但那套“皇帝级”的砍价神功却是炉火纯青,无论是住店吃饭,还是买些当地的土产玩意儿,他总能以一种让对方哑口无言的气势,将价格压到最低。
林晚晚乐得清闲,每日只负责欣赏风景和夸赞自家账房先生的“丰功伟绩”,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这日,他们乘着一叶扁舟,顺流而下,来到了一座临水而建的小镇。
当船夫报出镇名时,林晚晚和萧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里,正是十多年前,他们微服私访时遇到那桩骇人听闻的“沉塘”案的发生地。
林晚晚的记忆,瞬间被拉回了那个阴雨连绵的午后。她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湿冷而压抑的气息,能看到镇上百姓们麻木又畏惧的眼神,能听到那位老妇人绝望而凄厉的哭诉。那时的这座小镇,像一块被浸透了封建糟粕的朽木,沉重、腐臭,让人喘不过气来。
萧澈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她心中的一丝寒意。他也记得,正是那桩案子,让他第一次看到了繁华表象下,大萧子民真实的生活困境,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身旁这个看似柔弱的皇后,有着怎样一颗勇敢而通透的心。
两人沉默着下了船,踏上了小镇的青石板路。
然而,仅仅走了几步,他们便双双愣住了。
记忆中的压抑与灰暗荡然无存。
眼前的小镇,与十多年前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原本淤塞狭窄的河道,此刻清澈见底,几艘画舫悠然飘过,传来阵阵悦耳的丝竹之声。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人来人往,叫卖声、欢笑声不绝于耳,一派繁华兴旺的景象。
更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镇上的人。
尤其是那些女孩子们。
她们不再是记忆中那般低眉顺眼、畏畏缩缩的模样。三五成群的少女们,穿着色彩明亮的衣裳,手里或抱着书卷,或提着装满绣品的竹篮,昂首挺胸地走在街上,言笑晏晏,眉宇间洋溢着自信与开朗。她们与男子们擦肩而过,会大方地点头致意,甚至还会为了一家新开的点心铺子,与男伴们争论几句。
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舒展与坦然,是十多年前的这座小镇,根本无法想象的。
林晚晚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她知道,这变化,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萧大官人,”她轻声开口,“我们去个地方看看。”
萧澈无需她多言,便已猜到了她的心思。两人并肩而行,凭着记忆,穿过几条巷弄,来到了一处本该是镇上最阴森的地方。
——当年那座象征着“私刑”与“族权”的豪绅祠堂。
然而,那座青砖黑瓦、透着森森鬼气的祠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崭新的、挂着“皇家科学院附属女子学堂”牌匾的二层小楼。
此刻正是午后,朗朗的读书声从小楼的窗户里传出,清脆悦耳,充满了生命力。
林晚晚站在学堂门口,看着那块由当今皇帝萧团亲笔题写的牌匾,久久没有说话。她能想象,当年,当这座象征着禁锢与死亡的祠堂被推倒,当这座代表着知识与希望的学堂被建立起来时,对这座小镇的女子们来说,是怎样的一种震撼。
萧澈站在她身旁,目光同样落在那块牌匾上。他的“人工语音包”在心里悄然启动:“朕记得,当年朕下旨彻查此案后,你说过,律法只能惩戒罪恶,却无法根除愚昧。想要改变,需从人心开始。”
林晚晚侧过头看他,眼中带着笑意:“所以,后来我那‘神女托梦’的赈灾三策里,便夹带私货,提了兴办女学之事。没想到,咱们儿子倒是青出于蓝,直接把学堂开到了这里。”
萧澈轻哼一声,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骄傲:“那是自然。”
两人在学堂外驻足片刻,便转身寻了一家临河的茶楼歇脚。
茶楼里几乎座无虚席,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前朝的段子,茶客们嗑着瓜子,时不时发出一阵哄笑,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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