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忍不住发出的那声充满疑惑的“咦?”,轻得像一片羽毛,瞬间便消散在了车轮滚滚的声响里,没有引起身旁男人的丝毫注意。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维持着靠在萧澈肩膀上的姿势,眼睛却瞪得溜圆,仿佛要在那片熟悉的“空白区域”里用目光硬生生钻出两个洞来。
怎么回事?
难道是信号不好?不对,这玩意儿又不是移动网络,哪来的信号问题。
是角度不对?
她悄悄地,像一只做贼心虚的猫,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脑袋的角度。脑袋往左偏了偏,视线斜向上四十五度角……没有。脑袋往右挪了挪,视线再平移……还是没有。
她甚至借着调整坐姿的动作,微微直起身子,用一种堪比监考夫子的俯瞰视角,从上往下扫视。
依旧是空空如也,一片虚无。
那片曾经上演了无数内心戏小剧场、为她提供了无数情报和笑料、堪称她穿越后安身立命最大外挂的“弹幕区”,此刻,就如同一个被熊孩子拔掉了电源的古早显示屏,黑得彻彻底底,干净得让她心里发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强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定是这趟旅途太累了,又是坐船又是坐车的,颠簸了这么久,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嗯,肯定是眼花了,产生了幻觉。对,就是这样。
她这边正拼命给自己催眠,身旁的萧澈却浑然不觉。他依旧沉浸在即将回京掀起滔天巨浪的思绪里,延续着刚才的话题,声音里淬着冰碴子,冷哼一声:
“那个户部侍郎,朕看他是活腻了。”
这句话,他说得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前方,仿佛只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的事实。可那字里行间透出的森然杀意,却让马车内的温度都实实在在地降了几分。
林晚晚的心,也跟着这温度,猛地往下一沉。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违和感”瞬间攫住了她。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要是放在以前,萧澈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哪怕他脸上再怎么不动如山、高深莫测,他头顶上必定是热闹非凡的。少说也得飘过一个像素风的【朕要诛他九族.gif】,或者是一个动态的【拖出去斩了.jpg】,再配上一行闪烁的小字:“敢动朕的钱袋子,哼!”
那些活泼又欠揍的表情包,就像是这位帝王高冷外壳下的真实翻译器,让她总能第一时间get到他最真实的情绪。
可现在……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能看到一个面容冷峻、说着狠话的帝王。他到底是真的平静地在陈述一个计划,还是内心早已怒火滔天,只是强行压抑着?他的杀意,是只针对户部侍郎,还是已经牵连到了更广的层面?
她……看不透了。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冰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林晚晚的心里,让她瞬间从刚才的温馨与满足中惊醒过来。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马车外的喧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穿透厚重的车厢壁,清晰地传了进来。
马车,已经驶入了京城的地界。
不同于离开时的悄然,他们回京的消息,早已通过孟威等心腹大臣的安排,传遍了京城。此刻,从城门到皇宫的御道两旁,早已挤满了自发前来迎接的百姓和官员。
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崇敬与喜悦,他们高举着双手,用最热烈的欢呼,迎接他们那位亲身走入民间、为民除害的圣君和贤后。
这,是帝后回宫应有的“排面”,是他们此行功绩最盛大的加冕礼。
马车的速度放缓了下来,萧澈对着窗外,轻轻颔首示意。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属于帝王的威严与从容。
林晚晚也连忙收敛心神,隔着车窗纱帘,看着外面那一张张激动的脸庞,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可那暖流之下,却始终盘踞着一丝无法驱散的冰冷焦虑。
这盛况,本该让她无比开怀,可此刻,她却笑得有些勉强。
终于,马车缓缓驶入了宫门。
还未停稳,一个穿着明黄色小常服的“小炮弹”就从等候的人群中冲了出来,迈着小短腿,飞奔向马车,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喊着:“父皇!母后!团子好想你们呀!”
马车的帘子被内侍掀开,萧澈一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脸上属于帝王的所有威严瞬间融化得无影无踪。
他长臂一伸,在太子“团子”扑过来之前,就一把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轻松地抱进怀里,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灿烂笑容,声音里满是宠溺:“臭小子,有没有听太傅的话?”
这是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为人父的喜悦。
林晚晚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几乎是本能地,立刻、马上、用尽全部注意力,死死地盯住了萧澈的头顶!
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此强烈的父子亲情,如此纯粹的喜悦,表情包总该出来了吧?【朕的乖儿子.jpg】?【小棉袄漏风了.gif】?什么都行,只要出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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