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烤得像黑炭的兔子,虽然味道一言难尽,但总算是填饱了帝后二人空虚的肠胃,也补充了继续前行的体力。
接下来的几天,旅途依旧艰辛。
他们彻底告别了平坦的官道,行驶在颠簸的黄沙古道之上。白天,烈日当空,黄沙漫天;夜晚,寒风刺骨,星辰如斗。
萧澈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帝,在这场高强度的“变形记”中,被迫迅速成长。
他学会了如何在满是沙子的水囊里过滤出相对干净的饮用水,学会了如何辨认方向,甚至还在林晚晚的“指导”下,成功地设置了一个简陋的陷阱,捕获了一只倒霉的沙鼠作为晚餐。
虽然他依旧会在晚上睡觉时,嫌弃地将被子抖上八遍,但至少,他已经不会再因为看到一只蜘蛛而大惊小怪了。
他的皮肤被风沙吹得粗糙了些,染上了健康的古铜色;眼神也褪去了宫廷中的雍容华贵,变得更加深邃、坚韧。那身朴素的棉布衣服穿在他身上,不再有丝毫的违和感,反而透出一种久经风霜的旅人气息。
林晚晚看着他的变化,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欣慰。
她知道,这段艰苦的旅程,正在将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符号,打磨成一个有血有-肉、能感知人间疾苦的真正男人。
终于,在经历了数日的风餐露宿之后,他们的马车,驶出了一望无际的戈壁。
在地平线-的尽头,一座雄伟的巨城,如同一头匍匐在天地间的洪荒巨兽,赫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到了!”车夫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激动,“客官,前面,就是镇北关!”
萧澈和林晚晚同时精神一振,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即便是隔着老远,他们依旧能感受到那座边城所带来的、与江南水乡截然不同的、扑面而来的铁血与肃杀之气!
镇北关的城墙,远比京城的要高大、厚重。墙体由巨大的青黑色条石垒砌而成,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和干涸的暗色血渍,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场场惨烈的战斗。
城墙之上,旌旗猎猎,每隔十步,便有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如标枪般矗立,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城下的每一个人。
这,就是大梁王朝的北方门户,抵御外敌的第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屏障。
马车缓缓靠近城门,排队等待入城的队伍,已经延伸出了一里多地。队伍里,有风尘仆仆的商队,有衣衫褴褛的流民,也有背着行囊的江湖客,三教九流,汇聚于此。
但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人,在这里,都必须收起所有的脾气和傲气,老老实实地,接受那近乎苛刻的盘查。
“都给老子站好了!一个一个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军官,正站在城门口,挥舞着手里的皮鞭,大声呵斥着。
“腰牌!路引!都拿出来!”
他的声音,粗野而又充满了不耐烦。
一个看起来像是初次来边关的年轻商人,似乎是因为紧张,动作慢了半拍,那军官的鞭子,便毫不留情地抽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商人的背上,立刻多了一道血痕。
“磨磨蹭蹭的!想死吗?”军官骂骂咧咧道。
年轻商人疼得龇牙咧嘴,却连一句怨言都不敢有,只能点头哈腰,赶紧递上自己的路引。
萧澈在车里看着这一幕,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知道边关军法森严,但如此对待手无寸铁的本国百姓,未免,太过粗暴了些。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轮到了萧澈和林晚晚。
他们下了马车,按照规矩,接受检查。
一名身材精悍、眼神锐利的士兵,拦住了他们。
那士兵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两人身上来回刮了数遍。
他先是看了一眼他们那辆破旧的马车,和那个一脸憨厚的车夫,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萧澈和林晚晚的身上。
两人的衣服,经过多日的奔波,已经变得又脏又破,头发也有些散乱,脸上更是布满了风沙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和那些逃难的难民,没什么两样。
然而,士兵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个人,有些不对劲。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衣着狼狈,但他的站姿,却如松柏般挺拔,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更是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容侵犯的威严。即便他刻意收敛,那股久居上位者的气度,依旧无法完全掩饰。
而他身边的那个女子,虽然面带风霜,但她的皮肤,依旧能看出底子里的细腻白皙。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神,太过平静,太过镇定了。面对这肃杀的场面和凶神恶煞的士兵,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与慌乱。
这两人……
绝对不是普通的难民!
“干什么的?”士兵的声音,充满了警惕,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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