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子那张写满了“无事献殷勤”的脸,让萧澈和林晚晚对明日那场所谓的“寿宴”,都有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两人回到客栈房间,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就着烛火,低声分析起了今晚的见闻。
“这个高公子,不简单。”林晚晚率先开口,“他爹是盐运使,他自己又是江南文坛的领袖,黑白两道,怕是都有他家的人。我们明日赴宴,得多加小心。”
“一个地方官的儿子,竟有如此大的能量,甚至敢公然插手商路,拉拢官员。”萧澈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来,这江南的吏治,比朕在奏折上看到的,要有趣得多啊。”
他将那张烫金的请柬放在桌上,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寒意。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明日赴宴的细节,才各自歇下。
第二天一早,萧澈和林晚晚并没有急着出门。按照请柬上的时间,寿宴是在傍晚时分。
他们用过早膳后,便下到客栈的大堂,准备找个地方坐坐,听听这南来北往的客商们,都聊些什么新鲜事。
没想到,他们刚下楼,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只见偌大的客栈大堂,此刻,竟是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大堂的正中央,临时搭起了一个小小的台子,台子上,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后,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说书先生,正手持醒木,说得口沫横飞。
台下,不仅住店的客人,就连许多镇上的百姓,都闻讯赶来,将整个大堂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一阵阵喝彩叫好之声。
“……要说咱们当今这位圣上,那可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想当年,摄政王专权,朝野动荡,是圣上他以雷霆之势,拨乱反正,才有了咱们如今这太平盛世啊!”
说书先生讲的,正是当今皇帝萧澈的“发家史”。
当然,经过民间艺人的艺术加工,故事里的萧澈,已经被神化成了一个身高八尺,目有重瞳,挥手间便能樯橹灰飞烟灭的传奇人物。
听到自己的故事被编排得如此离谱,萧澈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而林晚晚,则强忍着笑意,拉着他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到了两个空位,坐了下来。
百姓们显然对这位传奇皇帝的故事,极其感兴趣。
说书先生又讲到了最新的“民间话本”里的情节。
“话说咱们这位圣上啊,心系万民,他觉得光看奏折,那都是虚的!于是乎,就在前不久,他带着咱们那位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悄悄地,换上便装,溜出皇宫,微服私访来啦!”
“啪!”
醒木一拍,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
台下的百姓们,立刻就炸开了锅。
“哎哟!圣上真的微服私访了?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可不是嘛!我就说圣上是好皇帝,肯定会下来看看咱们老百姓的日子!”
“不知道圣上和娘娘,现在走到哪儿了?会不会……就来咱们苏州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兴奋与崇拜。
听着众人对自己的“幻想版”行程的热烈讨论,正主萧澈,端着茶杯,表情有些微妙。
他第一次,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在民间百姓心中的形象。
那是一种近乎于信仰的、充满了美好幻想的崇拜。
说书先生见气氛已经烘托到位,又继续讲起了“圣上”如何在民间惩恶扬善、智斗贪官的故事,直听得众人是拍案叫绝,大呼过瘾。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
说书先生讲得口干舌燥,终于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
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对众人拱手道:“各位看官,小的先歇口气,一炷香后,咱们接着讲‘圣上怒斩江南恶霸’的桥段!”
众人轰然叫好,纷纷掏出铜板,往台上的打赏盘里扔去。
中场休息,原本紧张的气氛,也松弛了下来。
百姓们三五成群,开始聊起了家常。
林晚晚和萧澈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喝着茶,听着周围嘈杂的议论声,倒也觉得有趣。
然而,就在这时,邻桌几个看起来像是本地小商贩的对话,却引起了林晚晚的注意。
“唉,这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一个卖布匹的商人,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抱怨道。
“谁说不是呢?”旁边一个卖米粮的,也跟着附和,“这盐价,怎么又涨了?再这么涨下去,咱们这小本生意,可真就做不下去了!”
“盐价”?
林晚晚的耳朵,敏锐地动了动。
盐,乃是民生之本,更是由朝廷严格管控的专卖品,价格稳定,轻易不会波动。怎么会说涨就涨?
只听那布匹商人,更是愤愤不平地说道:“还能为啥?你没听说吗?就因为高家那位公子哥,昨晚上在金风湖上,又办了个什么狗屁‘江南文会’!”
“高家?”卖米粮的一惊,“你是说……盐运使高大人的那个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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