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张承志这一跪,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金銮殿上那荒诞不经的喜剧氛围。
他那番“国本为重,唯有太子”的言论,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将那场由“豪赌”引发的闹剧,瞬间升级为一场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政治辩论。
原本还在憋笑的官员们,纷纷收敛了神情,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可以把王翰林的“血书”当成笑话,却绝不能把礼部尚书的“死谏”当成儿戏。
因为,他说的,是“正理”。
是这个王朝,乃至千百年来所有王朝,都奉为圭臬的、不可动摇的根本——立嫡立长,国本为先。
一时间,朝堂之上的风向,急转直下。
“张大人所言极是!储君乃国之根基,岂可与公主相提并论?”
“陛下,民间戏言,不足为信。然立储大事,却不可不慎啊!”
几位平日里最重礼法的保守派老臣,立刻出列附议。他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引经据典,历数前朝历代因“储位不定”、“女眷干政”而导致的种种祸乱。
从“废长立幼”引发的皇子夺嫡,手足相残;到“外戚专权”导致的朝纲混乱,国力衰微……一个个血淋淋的历史教训,被他们从故纸堆里翻了出来,沉甸甸地摆在了金銮殿上。
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那场关于“太子or公主”的轻松竞猜,在这一刻,被彻底撕下了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其背后最残酷的政治内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龙椅之上的萧澈身上。
他们都在等待。
等待着这位年轻的帝王,如何安抚这些忧心忡忡的股肱之臣,如何重申“太子”对于这个国家的无可替代的重要性。
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一道送分题。
皇帝只需要顺水推舟,说几句“众爱卿所言甚是,朕亦深以为然”之类的场面话,安抚一下群臣,此事便可揭过。既维护了祖制,又彰显了君王的从善如流,何乐而不为?
珠帘后的林晚晚,也微微蹙起了眉。她知道,事情,开始变得棘手了。她没想到,一场民间的狂欢,竟真的会演变成对萧澈的一次政治施压。
然而,所有人都低估了萧澈。
或者说,他们都低估了林晚晚,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
龙椅之上,萧澈静静地听着群臣的慷慨陈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深邃的眼眸里,古井无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顺势安抚之时,他却缓缓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清晰地,传遍了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
“众爱卿所言,朕都听见了。”他顿了顿,话锋却猛地一转,“你们说的,是皇子。可朕,却在想,若朕所得,是个公主呢?”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他非但没有顺着台阶下,反而还要“逆流而上”?
礼部尚书张承志更是脸色一变,急声道:“陛下!公主乃千金之躯,自当金尊玉贵,养于深宫,而后择一良婿,以固皇室,此乃万古不易之理啊!”
“万古不易?”萧澈轻轻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谁也读不懂的、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那一刻,他身上那股属于帝王的、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瞬间笼罩了整个金銮殿!
“张爱卿,你告诉朕,何为‘万古不易’?”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还是‘三从四德,大门不出’?”
他一步步,走下丹陛,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下面那些脸色煞白的保守派大臣。
“朕的皇后,”他突然提到了林晚晚,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骄傲与自豪,“以女子之身,入宫冲喜,稳定君心;在宫变之时,临危不乱,执掌凤印,安定六宫;在国库空虚,天灾降临之际,献神策,安万民!”
“朕问你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洪钟大吕,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若依你们那‘万古不易’之理,将朕的皇后,养于深宫,只学那女红刺绣,今日这大梁,又是何等光景?!今日站在这金銮殿上的诸位,又有几人,还能安然无恙?!”
这番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无人敢应,也无人能应。
因为,皇帝说的,是事实。是他们每一个人,都亲身经历,并受其恩惠的事实!
萧澈看着下面那一张张或羞愧、或震撼的脸,缓缓地走回到龙椅前,却没有坐下。他转身,面向整个朝堂,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颠覆性的语气,开始畅想他那“若得一女”的宏伟蓝图。
“所以,朕在想,若朕得一公主,当如何?”
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与憧憬。
“朕,要为她,破例开办大梁第一所‘女子太学’!朕要请全天下最有学问的先生,教她经史子集,策论兵法!她所学,将与皇子,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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